一切準備都在無聲中進行,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他們租住的公寓退掉了。
大部分物品或送人或丟棄,隻將一些有紀念意義和實用的東西,仔細打包好,送回了父母家。
沈母看著幾乎塞滿半個客廳的箱子,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你們這是要去國外定居,還是要去逃難啊?帶這麼多東西乾嘛?那邊什麼買不到?”
沈言隻是抱著母親的手臂撒嬌:“就用慣了嘛,有家裡的味道。”他不敢說,這裡麵很多是他為父母日後生活悄悄添置的東西。
沈父則對那兩本厚厚的相冊愛不釋手。
裡麵全是沈言和蕭徹這段時間的合影:一起做飯的、下棋的、逛公園的、甚至隻是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每一張照片上,兩人的笑容都真實而幸福。
沈父戴著老花鏡,一頁頁翻看,嘴角帶著笑意,偶爾指著一張點評兩句:“這張好,小蕭這張拍得精神。”“喲,這傻小子,笑成這樣。”
沈言在一旁看著,心裡酸澀得厲害,隻能努力笑著應和。
最後的夜晚,悄然降臨。
沈言和蕭徹以明天早班機需要提前休息為由,沒有留在父母家過夜。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兩人站在父母臥室門外,靜靜地站了許久。
房門虛掩著,能聽到裡麵父母平穩的呼吸聲。
沈言的目光貪婪地流連在父母熟睡的麵容上,仿佛要將每一道皺紋、每一根白發都刻進靈魂深處。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滿是家的味道,溫暖而令人眷戀。
他極輕極輕地、近乎無聲地說了一句:“爸,媽,對不起……要好好的。”
然後,他慢慢、慢慢地帶上了房門,仿佛怕驚擾了一個易碎的夢。
客廳的茶幾上,安靜地躺著兩張銀行卡。
一張是沈言幾乎所有的積蓄,另一張……
“你哪來的錢?”沈言看著蕭徹放下的那張卡,有些驚訝。
蕭徹的保安工資都是日結,大部分都上交給他了。
蕭徹摸了摸鼻子,眼神略有躲閃,低聲道:“嶽母大人私下予我的……說男人身上需有些錢傍身。以及……前次拍攝,尚有尾款結清。”
沈言愣了一下,隨即挑眉,故意板起臉:“好啊!蕭徹!長本事了!敢背著我存私房錢了?”
蕭徹見他並未真怒,立刻順杆往上爬,伸手將他摟進懷裡,下巴蹭著他的發頂,聲音裡帶上了罕見的、黏糊糊的撒嬌意味:“夫人息怒……此皆是為夫辛苦所得,悉數上交,分文不留……”那語調,活脫脫一個懼內的模範夫君。
沈言被他逗笑,那點離愁彆緒也被衝淡了些許,他回抱住蕭徹,輕聲道:“傻瓜……我們走吧。”
兩人最後環顧了一眼這個充滿溫暖回憶的家,輕輕關上門,走進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目的地,是那片熟悉小區人工湖,那棵古老的柳樹。
夜空中,一輪圓月高懸,卻散發著一種不祥的、詭異的血紅色光芒,將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妖異的色彩。
站在柳樹下,沈言從貼身處取出那枚龍紋玉佩,蕭徹則握緊了沈父贈與的那塊翡翠玉玦。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堅定與一絲對未知的忐忑。
當血紅色的月光同時照射在玉佩和玉玦上時,異變陡生!
兩件玉器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驟然變得滾燙,並且散發出強烈的、柔和的白光,與天上的血月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就在這時,一個沈言幾乎快要遺忘的、軟糯又帶著點焦急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宿主宿主!可算聯係上你了!能量波動太弱了,急死我了!快!就是現在!把能量源對準空間節點!】
“雪團?!”沈言又驚又喜,“是你嗎?你在哪?”
【笨蛋宿主!我就在你們麵前啊!那塊玉玦!沈爸爸給的玉玦就是我的臨時載體!快彆廢話了!血月是空間最不穩定的時刻,快動手!我要撐不住啦!】
原來如此!
沈父無意中收藏的祖傳玉玦,竟然陰差陽錯地成為了係統雪團的棲身之所!難怪蕭徹能感應到空間波動!
再無猶豫!沈言和蕭徹同時用力,將手中滾燙發光的玉佩和玉玦,狠狠地投向柳樹粗壯的樹乾!
沒有預想中的碰撞聲。在兩塊玉觸及樹乾的瞬間,空間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柳樹前的空氣劇烈扭曲,一道散發著刺目白光的、不規則裂縫驟然出現!
裂縫內部是飛速旋轉的、深邃無儘的漩渦,強大的吸力從中湧出,吹得兩人衣袂翻飛,幾乎站立不穩。
蕭徹緊緊握住沈言的手,鳳眸深邃如淵,映照著血月與白光,凝視著他:“清晏,此一去,前路未卜,禍福難料。或許……再無歸期。你,可後悔?”
沈言回望他,又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熟悉的小區輪廓,那裡有他沉睡的父母,有他長大的家。
他笑了笑,眼眶濕潤,笑容卻無比燦爛堅定:
“後悔啊……後悔沒能多陪陪爸媽,後悔沒多吃幾次我媽做的紅燒肉……但是,”他用力回握蕭徹的手,十指緊扣,“比起這些,失去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好。蕭徹,你在哪,家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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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妻如此,夫複何求?蕭徹心中激蕩,所有言語都化為了一個深沉的眼神。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有任何遲疑,攜手並肩,毅然決然地向著那耀眼的白光裂縫,縱身躍入!
身影消失的刹那,裂縫急速收縮,白光與血月的光芒同時黯淡下去,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湖邊的老柳樹靜靜佇立,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隻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微弱能量波動,和茶幾上那兩張安靜的銀行卡,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空間的扭曲感與強烈的失重感包裹著他們,仿佛穿越一條光怪陸離的隧道。
沈言猛地睜開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的、莊重而壓抑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