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夜晚,如期而至。
天邊最後一抹晚霞被墨藍色的夜幕吞噬,校園裡的路燈準時亮起,如同一條條蜿蜒的光帶。
沈言如約來到了昨天分彆的宿舍樓下,遠遠就看到了那個倚在香樟樹乾上的高大身影。
蕭徹今天換了一件深藍色的襯衫,袖口隨意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在路燈下顯得肩寬腿長,氣質冷峻又出眾。
看到沈言過來,蕭徹站直了身體,目光落在他依舊吊著的手臂上,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很快恢複平靜。“走吧。”他依舊是言簡意賅的開場白。
“嗯。”沈言點點頭,跟在他身側半步遠的距離。
兩人沿著昨晚走過的那條香樟小徑,再次開始了沉默的“散步”。
與昨晚略有不同的是,沈言似乎自在了些,不再刻意加快腳步,而是保持著勻速,偶爾會抬頭看看被樹葉切割成碎片的夜空。
而蕭徹,則比昨晚更加沉默,他的目光很少離開前方,或者說是前方沈言的側影。
然而,這份試圖維持的靜謐,再次成了奢望。
還沒走出五十米,第一個勇敢的告白者就出現了。
是一個穿著時尚、妝容精致的男生,他顯然精心準備過,手裡甚至還拿著一小束滿天星。
“蕭徹同學!請等一下!”男生聲音清脆,帶著緊張的期待。
蕭徹的腳步甚至沒有一絲紊亂,他隻是側過頭,用那雙冰冷的、不帶任何情緒的黑眸掃了對方一眼,甚至連頭都沒有完全轉過去,便收回視線,繼續邁步。
那眼神裡的拒絕,比任何語言都來得直接和傷人。
男生捧著花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沈言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非常自覺地、如同程序設定好一般,立刻加快了腳步,瞬間拉開了與蕭徹和那位尷尬男生的距離,隻留給他們一個堅定不移、仿佛要去執行什麼緊急任務的背影。
蕭徹用最快的速度,用一個近乎無視的態度處理完這邊的狀況,再抬眼時,沈言已經走到了十幾米開外,正低著頭,似乎在看手機。
他抿了抿唇,邁開長腿,幾步就追了上去。
兩人再次恢複並肩,沉默地走了一段。
“抱歉。”蕭徹忽然低聲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靜。他的聲音在夜晚的空氣裡顯得有些沉悶,“總是……遇到這種情況。”
沈言正努力用他唯一靈活的左手,在手機屏幕上戳戳點點,試圖回複室友問他什麼時候回去的消息。
聽到蕭徹道歉,他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看到對方臉上那絲極少見的、類似於“不好意思”的情緒,連忙搖頭:“沒事的,這又不是你的錯,畢竟長那麼帥在一起了天天看著多少不開心都會化為烏有的。”他晃了晃手機,無奈地笑了笑,“就是挺羨慕的,我要是也長的帥點就好了。”
他的笑容很乾淨,帶著點自我調侃,並沒有任何不耐煩或者厭煩的情緒。
蕭徹看著他因為努力單手操作而顯得有些笨拙的樣子,再看看他臉上毫無陰霾的笑容,心頭那點因為被打擾而升起的煩躁,莫名地被撫平了一些。
他甚至極輕微地勾了一下唇角,覺得眼前這個人,認真又有點小狼狽的模樣,還挺可愛的。
他剛想再說點什麼,也許可以提議幫他拿一下手機?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蕭徹同學!”又一個聲音,這次又是個男生,聲音洪亮,帶著體育生特有的爽朗。
沈言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在聽到那聲呼喚的瞬間,就立刻收起了手機,臉上露出了一個“又來了”的、帶著點無奈又覺得好笑的表情。他甚至側過頭,和眉頭已經擰起的蕭徹飛快地對視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吧,又來了。”
然後,不等蕭徹有任何反應,沈言非常熟練地、毫不猶豫地再次邁開步子,這一次,他幾乎是小跑著往前衝去,瞬間就把蕭徹和那個新出現的告白者遠遠甩在了身後:“你們聊,我先撤了!”
蕭徹看著那個又一次迅速逃離現場的、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的背影,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
他幾乎是帶著點戾氣地、用比之前更冷上三分的眼神和更簡潔的“不行”兩個字打發了那個不明所以的體育生,然後幾乎是跑著追上了已經快走到小徑儘頭的沈言。
這一次,蕭徹追上他後,沒有立刻並肩而行,而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半步,看著沈言因為小跑而微微泛紅的耳尖,和他那依舊淡定的、仿佛剛才隻是完成了一次常規避讓操作的側臉,心裡那股莫名的挫敗感和征服欲,交織在一起。
這個沈言,真是太淡漠了!也太懂得如何明哲保身了!
蕭徹在心裡咬牙。
他見過太多人,無論是想接近他的,還是怕他的,都不會像沈言這樣,如此乾脆利落地劃清界限,仿佛他蕭徹和那些告白者一樣,都是需要被“隔離”的麻煩源。
這種徹頭徹尾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不感興趣”,反而比那些熱烈的追求更讓他感到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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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開始思考,這樣一個人,看起來溫和好說話,實則邊界感極強,心思似乎都放在吃和躲清靜上,到底好不好追?
就在這時,沈言大概覺得已經脫離了“危險區域”,放緩了腳步,走到了小徑旁邊一個隱蔽在樹叢後的長椅旁。
這裡燈光昏暗,遠離主路,顯得格外安靜。
“蕭同學,坐這兒歇會兒吧?”沈言回頭,對一直沉默跟在他身後的蕭徹提議道,語氣自然。
蕭徹看著他被昏暗光線柔和了的眉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