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加固艙室的合金大門外,兩隻裝備齊全、體型圓滾滾的蠻啾守衛一旁。
它們看到女灶神一行人接近,立刻發出短促而嚴肅的“啾”聲,隨即啟動了厚重的門禁係統。
伴隨著氣壓釋放的微弱嘶聲,大門緩緩滑開。
艙室內部還有一層由高強度透明材料構成的觀察隔斷,從外部可以清晰地看到內部情況,反之則不能。
隔斷之後,厭戰正半跪在地,雙手輕柔而堅定地按在異變程度加深的伊麗莎白肩上,似乎正在極力安撫。
伊麗莎白的主體意識顯然仍在主導,但情緒極不穩定,她反複抓住厭戰的手臂,用力搖晃著,嘴唇開合間傳遞出無聲卻急切的懇求——其內容不言而喻,是求一個徹底的解脫。
觀察隔斷外,以英勇、光輝、威爾士親王、胡德、喬治五世、約克公爵為首的皇家領導層齊聚於此。
她們沉默地注視著艙內令人心碎的一幕,有人緊蹙眉頭揉按著太陽穴,有人沉重地低下了頭,空氣中彌漫著無力與悲慟。
女仆隊的成員們靜立在後方,貝爾法斯特為首等人臉上雖維持著慣有的克製,但緊抿的嘴唇和交織著憂慮與痛楚的眼神,暴露了她們內心的波瀾。
外門開啟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當她們看到女灶神橫抱著虛弱不堪的鄭凱因走進來,身後跟著抱著便攜醫療設備的雅努斯和賈維斯時,都不由得一愣。
貝爾法斯特率先迎上前,眉頭緊鎖,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和一絲責備:“女灶神女士,您怎麼把主人帶到這種地方來?他的狀況……”
“是我要求的。”女灶神懷中的鄭凱因出聲打斷了她,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指揮官,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恢複。”光輝上前幾步,溫和而堅定地勸說道,眼中滿是關切,“這裡的狀況有我們盯著。”
胡德也附和道,語氣沉重:“是的,指揮官,請先回去養傷。陛下的事……我們會儘力處理。”其他皇家艦娘也紛紛點頭,目光中充滿了擔憂和勸阻之意。
“放我下來。”鄭凱因對女灶神說。女灶神依言,動作平穩地將他放下。
他的腿似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腳剛剛落地便是一軟,整個人向前踉蹌撲倒。
就在即將摔落的瞬間,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他,是貝爾法斯特。她幾乎是將他半抱在懷裡,感受著他身體的單薄和虛弱。
“主人……”貝爾法斯特的聲音帶著心疼,作勢就要將他抱起帶離。
鄭凱因抬手製止了她,喘息著對女灶神說:“給我一劑去甲腎上腺素。”
女灶神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她迅速轉身,在雅努斯遞過來的醫療包裡翻找,手腳麻利地配好一支腎上腺素注射劑,然後走到鄭凱因身邊,示意貝爾法斯特固定好他,將針尖穩準地刺入他臂上相對完好的靜脈。
“開門,我要進去和她談談。”他的聲音平穩了許多。
眾人麵麵相覷,目光中充滿了猶豫和擔憂。最終,斯庫拉默不作聲地越眾而出,她走到隔離艙的內門控製麵板前,沒有絲毫遲疑,按下了開啟按鈕。
對她而言,主人的命令高於一切,即使這個決定看似冒險。氣密門悄無聲息地滑開,鄭凱因深吸一口氣,掙脫了貝爾法斯特的攙扶,獨自邁步走進了那片壓抑的空間。
艙室內,伊麗莎白帶著哭腔的聲音清晰起來:“厭戰……求求你了……我會傷害到你們的……殺了我吧……趁我現在還能清醒地請求你……”
她的異變體征確實比之前更明顯,臉頰和手臂的鱗片麵積擴大,色澤也變得更深,說話間,身體不時出現細微的、不受控製的抽搐。
“陛下……請不要這樣說……我們一定……一定會找到辦法救您的……”厭戰的聲音低沉,帶著她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的無力感。
親手了結同伴,對任何皇家艦娘而言都是無法承受之重。
鄭凱因的腳步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厭戰驚訝地回頭,看到走進來的鄭凱因,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和更深的憂慮。
“厭戰,讓我來和她談談。”鄭凱因的聲音雖然虛弱,卻異常平靜。
厭戰看著鄭凱因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痛苦哀求的伊麗莎白,掙紮片刻後,她沉重地點了點頭,默默退出了隔離艙,將空間留給了他們。內門再次合攏。
伊麗莎白身體猛地一顫,她抬起頭。那張原本精致的臉龐,此刻因鱗片的增生和肌肉的扭曲而變得猙獰可怖,唯有那雙藍色的眼睛,雖然充滿血絲和渾濁淚水,卻依舊保留著一絲屬於“伊麗莎白女王”的驚懼與脆弱。
她看著鄭凱因艱難地向她走來,眼中是極度的困惑和更深的痛苦。
他走到她麵前,慢慢蹲下身,試圖靠近她,伸出左手,想替她擦去臉上的汙濁淚痕。
然而,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她臉頰的瞬間,“哧”的一聲輕響,鄭凱因的指尖被伊麗莎白臉上鋒利如刀的細小鱗片輕易劃開一道口子,鮮紅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個細微的動作和那瞬間湧出的血腥氣息,像一根針紮在伊麗莎白殘存的理智上。
她發出一聲帶著恐懼和自責的驚喘,下意識地用那隻還未完全異化的右手,猛地打落了鄭凱因伸來的手。
“你來乾什麼?!”她的聲音尖銳而破碎,帶著哭腔和無法言喻的恐慌。
“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站都快站不穩了!你……你為什麼要過來?!我……我現在的樣子……連碰你一下都會傷到你啊!快離開!離開這裡!”
她幾乎是用儘最後的力氣在嘶吼,身體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鱗片摩擦發出令人不適的“咯啦”聲。
鄭凱因沒有理會手心的刺痛,也沒有被她的驅趕所阻止。
他沉默著,再次伸出雙臂,動作緩慢但堅定地將眼前這個因為恐懼而蜷縮、因異變而猙獰的身影,輕輕地、極其小心地攬入了懷中。
這個擁抱避開了她關節部位最尖銳的骨刺,卻不可避免地接觸到那些布滿鱗片的皮膚。
幾乎在接觸的刹那,鄭凱因的身體就輕微地繃緊了一下。
那些細密如砂紙、邊緣鋒利的鱗片無情地摩擦、割裂著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甚至是穿過病號服,在他本就傷痕累累的身上增添著新的微小創口。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鱗片邊緣的冷硬和刮擦帶來的刺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開始在空中彌漫。
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籠罩,伊麗莎白如遭雷擊,瞬間僵住了。她能感覺到對方擁抱的力量是那樣的虛弱,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持。
“……彆!”下一秒,她開始拚命地掙紮扭動,想要掙脫這個懷抱。她太清楚自己身上的“武器”了,她怕極了會把這個傷痕累累的人刺得千瘡百孔。
“放開我!我是伊麗莎白女王!我的身體是你能隨便碰的嗎?!庶民!放開!放開……”她的掙紮反而加劇了身體異化部位與鄭凱因的摩擦,更多的微小傷口出現在他身上。
“對不起……”一個低沉而飽含疲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打斷了她帶著哭腔的斥責與驅趕。
“作為你的指揮官,我來晚了。如果我能更早破解空間屏障,如果我能更快擊敗亞波·利特,你或許就不會承受這些。對不起,伊麗莎白。”
這句道歉仿佛擊潰了伊麗莎白最後的心理防線。她先是發出壓抑的嗚咽,隨即變成了放聲痛哭,積聚的恐懼、委屈、痛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
“哇……嗚嗚嗚……你這個笨蛋仆從……誰要你道歉啊……哇……”
鄭凱因隻是更緊地抱住了她,任由她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肩頭,任由她身上的鱗片刺破皮膚帶來細密的疼痛,仿佛要用這種方式將力量和決心傳遞給她。
“我會救你。相信我,不要害怕。”他重複著,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嗚嗚嗚……哇……”不再是女王的驕傲,而是一個受儘了驚嚇和無助的小女孩的號啕大哭。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淚水浸濕了她臉上堅硬的鱗片。她知道,這個擁抱的代價是對方正在承受她身上帶來的細小卻連綿不斷的傷害,那彌漫開的血腥味就是證明。
但此刻的溫暖,於她黑暗的世界裡,卻又是唯一的光亮。
隔離艙外,眾人透過觀察窗看著裡麵相擁的兩人,看著鄭凱因背上逐漸洇開的血跡,無不緊緊攥住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貝爾法斯特彆過頭,不忍再看。光輝閉上眼睛,默默祈禱。胡德和威爾士親王交換了一個沉重無比的眼神。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悲傷和堅定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