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用完伊麗莎白女王安排的、精致卻透著皇家特有疏離感的午宴後。
鄭凱因則利用這寶貴的間隙,在斯庫拉幾乎無微不至且不容拒絕)的協助下,快速審閱了皇家海軍部通過加密信道傳來的北海近期態勢簡報和軍港結構圖。
掃過屏幕上的數據流和等高線圖,將這片即將成為新戰場的海域特征牢牢刻印在腦海。
當暮色開始浸染泰晤士河麵,將古老的建築群染成一片暖金色時,規模龐大的白鷹艦隊再次拔錨起航。
引擎低沉的轟鳴撕裂了倫敦港的寧靜,鋼鐵巨艦緩緩駛離泊位,劃開渾濁的河水,最終彙入浩渺的北大西洋,調轉航向,朝著東北方向的北海破浪前行。
這段航程並不漫長。直線距離僅約300公裡,但對於一支需要保持戰鬥隊形、警惕潛在水下威脅的艦隊而言,仍需數小時的謹慎航行。
亨伯河口灣那座燈火闌珊的沿海城市——格裡姆斯比,是軍港主要的物資補給來源和陸路門戶,在艦隊夜航雷達的掃描邊緣一閃而過,如同沉睡巨獸旁微不足道的小鎮。
真正的龐然大物,很快便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由人類工程學與白鷹尖端技術共同締造的奇跡——皇家北海軍港。
它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單一港口,而是由五個巨大的人工島嶼通過堅固的海底隧道和跨海橋梁緊密聯結而成的“聯合島鏈要塞群”。
這五座功能迥異卻又渾然一體的鋼鐵之島,如同五根楔入北海咽喉的巨釘:
軍事作戰島占據最前沿位置,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岸防炮群、防空陣列以及深入海底的聲呐監聽網。
這裡是艦隊出擊的跳板,也是抵禦外敵的第一道鋼鐵長城。龐大的船塢如同巨獸的巢穴,隱約可見正在進行維護或整備的皇家戰艦輪廓。
行政指揮島位於島鏈中央,建築風格莊重肅穆,是軍港的神經中樞。海軍司令部、聯合作戰指揮中心、情報分析樞紐均坐落於此。其頂部的球形雷達罩在夜色中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如同永不閉合的警惕之眼。
科研監測島上林立著造型奇特的白色建築和巨大天線陣列。這裡是皇家最先進的海洋環境研究所、塞壬能量特性分析實驗室以及針對“異生獸因子”的緊急研究中心的所在地。無數傳感器深入周圍海域,晝夜不停地收集著數據。
後勤保障島:龐大的倉庫區、維修車間、燃料儲備罐、食品冷庫以及醫療區構成了這座島嶼的主體。這裡是維係整個軍港運轉的生命線,物資的流轉如同永不枯竭的血液。
居住休整島位於島鏈相對靠後的內側,環境最為“舒適”。綠樹成蔭的街道、風格各異的獨棟彆墅、功能齊全的休閒設施以及為艦娘量身打造的宿舍區,為長期駐守於此的艦娘們提供著休息空間。
這五座島嶼,構成了一個攻防兼備、自給自足的超級海上堡壘。其建設資金由皇家與白鷹共同承擔,但核心技術,尤其是深水地基的穩固、模塊化建造、以及覆蓋全島的自動化防禦和後勤管理係統,則大量依賴白鷹的前沿科技。
令人驚歎的是,維持這座龐大軍港日常運轉的,除了有時候定期派遣的技術軍官和人類工程師外,主力是那一群群穿著迷你工裝、不知疲倦、效率奇高的那些圓滾滾、黃澄澄的小黃雞。它們在艦娘的指令下,如同勤勞的工蟻,維護著港口設施的每一個齒輪和管路。
此刻,這座不夜港的大部分區域已經陷入沉睡。唯有核心的指揮塔、燈塔以及巡邏艦艇上的信號燈,在深沉的夜色和海風中固執地閃爍著。
絕大多數皇家艦娘也已結束了一天的警戒或訓練,回到“寧靜港灣”休憩,為隨時可能到來的戰鬥積蓄力量。她們的存在,是這座軍港對抗赤色中軸尤其是虎視眈眈的鐵血)的最強底氣。
艦隊在引導船的引領下,緩緩駛入專為大型艦隊預留的深水泊位。引擎的轟鳴聲逐漸減弱,最終歸於沉寂,隻剩下海浪拍打船舷的嘩嘩聲,以及愈發清晰、帶著北海特有涼意的呼嘯風聲。
舷梯放下。鄭凱因率先踏上冰冷的軍港碼頭甲板,深藍色的立領軍裝下擺被強勁的海風吹得獵獵作響。
就在碼頭棧橋的儘頭,一道纖塵不染的純白身影,正獨自逆風而立,安靜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海風猛烈,吹拂著她銀色的長發和及膝的裙擺。
那是光輝。
皇家海軍驕傲的裝甲空母,此刻正微微側身,用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右手優雅而堅定地按著頭上那頂寬簷淑女帽,防止它被這惱人的夜風奪走。
一襲剪裁得體的白色連衣裙,在港口探照燈的光暈下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優美曲線。及膝的白色絲襪包裹著修長筆直的雙腿,在夜色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伊麗莎白女王陛下、威爾士親王殿下,歡迎歸港。”
看到伊麗莎白小小的身影出現在舷梯口,光輝這才鬆開按著帽子的手,優雅地摘下帽子,微微欠身致意。她的聲音如同融化的雪水,清澈而溫柔,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輕易穿透了呼嘯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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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行的並非皇家女仆那種標準的屈膝禮,而是一種更符合其艦娘身份的、優雅而矜持的躬身禮,帶著空母艦娘特有的從容與自信。
“是光輝啊!”伊麗莎白裹緊了貝爾法斯特為她披上的小鬥篷,小臉被風吹得微紅,但碧藍色的眼睛裡閃爍著回到自家地盤的光芒,
“大晚上還特意來迎接我們,真是辛苦你了!海風這麼大,快彆站在這兒了。”
她先是體恤了一番自己的得力乾將,接著立刻挺起小胸脯,小手一指身旁的鄭凱因,用一種混合著炫耀與“甩鍋”雙重意味的、極其符合她傲嬌本性的語氣隆重介紹道:
“這個!就是本王新任命的最得力乾將——皇家衛隊隊長,鄭凱因!以後港區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從塞壬巡邏到食堂采購,從戰術部署到……嗯……通通都可以放心大膽地交給他來處理啦!他要是辦不好,本王唯他是問!”
她叉著小腰,下巴高高揚起,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任命,將“衛隊隊長”這個臨時頭銜賦予了天大的權責。
“唉……”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歎息從光輝心底滑過。
她太了解自家女王陛下了。這位小祖宗顯然又在耍小孩子脾氣,試圖用這種兒戲般的任命將繁重的責任一股腦推給這位遠道而來的指揮官。
不過,她對鄭凱因其人,也並非一無所知。關於這位太平洋大西洋聯合艦娘戰略總指揮官的檔案,其傳奇性和機密性都堪稱驚人,每一項記錄都足以令人瞠目結舌。
然而,當光輝的目光真正落在這位傳說中的男人身上時,檔案中那些冰冷的文字瞬間被賦予了鮮活的生命力。
他站在那裡,身姿挺拔如海岸邊飽經風霜卻巋然不動的礁石。深藍色的軍裝襯得他膚色略顯蒼白,眉宇間籠罩著長途跋涉和巨大壓力帶來的、揮之不去的疲憊陰霾,這疲憊甚至在他冰藍色的眼底沉澱,如同深海最底部凝結的寒冰。
然而,這一切都無法掩蓋那從骨子裡透出的、如同淬煉過的鋼鐵般的堅韌意誌。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靜,仿佛能洞穿眼前的黑暗,直視那潛藏於北海波濤之下的危機與挑戰。那是一種經曆過地獄熔爐反複錘煉後,方能擁有的平靜與力量。
英俊?是的,那份糅合了東西方優點的深邃輪廓堪稱造物主的傑作。但更吸引光輝的,是在這份俊朗之下,那份如同山嶽般厚重、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依靠的安全感,以及那份為了守護身後之人而燃燒自我的決絕氣質。
“我是皇家海軍裝甲空母——光輝,鄭凱因指揮官貴安。”光輝提起一側裙角,行了一個比剛才對女王更加正式、也更加優雅的屈膝禮。
這個動作讓她飽滿傲人的胸脯曲線在連衣裙的包裹下展露無遺,隨著她俯身的動作,那對沉甸甸的果實無可避免地產生了一陣令人心旌搖曳的、充滿生命力的波動。
“初次見麵,您本人遠比檔案照片上更加……熠熠生輝~”她的聲音帶著真誠的讚歎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湛藍的眼眸如同北海最深處的海水,映照著眼前這位指揮官的身影。
“嘶……”站在鄭凱因側後方的天甜橙,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儘管同為女性,她也被光輝行禮時那驚心動魄的弧度和隨之而來的“波動”震撼到了。
她下意識地低頭瞄了一眼自己尚在發育中的胸脯,內心默默比較了一下差距,隨即又湧起一股莫名的倔強和期待——自己……應該還有成長空間吧?
“您好,光輝小姐。”鄭凱因沉穩地回敬了一個軍禮,動作乾淨利落,帶著軍人特有的力量感。
他的目光在光輝那因行禮而微微不穩的身姿上停頓了一瞬——顯然,這位強大的空母在強勁的海風下保持優雅儀態也需要付出努力。
他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向前邁出半步,伸出右手,輕輕扶住了光輝微微抬起的手臂,幫她穩定了身形。
“風很大,請小心。”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關切。
隔著那層薄薄的白色蕾絲手套,光輝清晰地感受到了鄭凱因手掌傳來的、乾燥而溫暖的觸感,以及那穩定、有力的支撐。
“感謝您的體貼,指揮官。”光輝順勢站直身體,臉上綻放出更加柔和的笑容,如同月光穿透雲層,照亮了夜色,
“看來您不僅如傳聞中那般強大,也是一位溫柔的人呢。光輝很期待能與您共事,一同守護這片海域的安寧。”
“彼此期待,光輝小姐。”鄭凱因收回手,微微頷首。他能感受到光輝話語中的真誠和善意,這讓他對即將展開的合作增添了幾分信心。
“好了好了!”伊麗莎白看著眼前兩人之間似乎開始彌漫的“粉紅色氣泡”在她眼中),立刻像隻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般跳了出來,小手揮舞著打斷道
“敘舊的話以後有的是時間說!光輝,趕緊安排一下大家的住所!本王累了,要睡覺!鄭……嗯,衛隊長!明天一早本王要看到你的第一份工作報告!就這樣!”她飛快地指了指針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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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去指揮塔休息了!貝法,我們走!”說完,也不等眾人回應,便拉著貝爾法斯特,邁著小短腿消失在通往行政指揮島的連接橋方向,留下威爾士親王無奈地搖頭苦笑。
接下來,光輝這位溫婉的東道主,有條不紊地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安排好了臨時住所。
威爾士親王、厭戰等人自有在行政島或軍事島的固定居所。而白鷹的艦娘們,則被統一安置在“寧靜港灣”島上。
當眾人乘坐島內通勤車抵達居住區時,即便是見慣了白鷹現代化基地的新澤西、企業等人,也不由得為眼前的景象暗自咋舌。
與其說這是軍事基地的宿舍區,不如說是一片精心規劃的高檔海濱度假彆墅群。寬闊的林蔭道兩旁,矗立著一棟棟風格各異、設計考究的三層獨棟彆墅。
每一棟都擁有寬敞的前院和後花園,庭院中點綴著修剪整齊的灌木和夜間散發出幽香的耐寒花卉。
路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鋪設著精致石板的步道。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海風氣息和淡淡的草木芬芳,與之前幾個島嶼的鋼鐵堡壘氣息截然不同。
顯然,伊麗莎白女王為了彰顯皇家的“體麵”與“氣度”,在居住環境上下了血本。
鄭凱因作為戰略總指揮官,自然被分配到了視野最好、麵積很大的一棟彆墅。它坐落在一個微微隆起的小坡上,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可以遠眺軍港核心區和外麵那片未知的、泛著磷光的漆黑夜海。
“哇!honey!這房子好大!好漂亮!”新澤西像隻歡快的小鳥,圍著彆墅前院跑了一圈眼眸亮晶晶的。她下意識地就想撲到鄭凱因身邊,抱住他的胳膊撒嬌,請求住在一起。
然而,當她的目光掃過周圍——一臉嚴肅的威爾士親王、麵帶溫婉微笑的光輝、神情莫測的赤城,還有那個……如同影子般靜靜侍立在鄭凱因身後半步、玫瑰紅眼眸看似溫順卻寸步不讓的斯庫拉——新澤西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的小嘴微微撅起,星藍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不甘和委屈,最終還是悻悻然地走向了旁邊分配給她的同樣精致的彆墅。
“哼……反正……反正我離honey最近!”她隻能這樣以阿q精神安慰自己了。
其他艦娘也各自找到了分配好的住所。疲憊感如潮水般襲來,經曆了長途航行和一場精神緊繃的宮廷晚宴,大家都急需休息。
推開彆墅沉重的橡木大門,一股混合著鬆木、皮革和淡淡清潔劑味道的溫暖氣息撲麵而來,驅散了門外的寒意。
“呼……”鄭凱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可以稍微鬆弛片刻。他脫下沾染了海風鹹濕氣息的外套,隨手搭在門廳的衣帽架上,左臂的傷口在溫暖的環境下似乎也舒緩了一些。
“主人,長途跋涉辛苦了。請允許斯庫拉為您準備沐浴,洗去一身疲憊。”斯庫拉如同最完美的影子,無聲地出現在鄭凱因身側,她已經迅速進入了女仆的角色狀態。
她的聲音依舊溫婉動聽,但話語的內容卻讓鄭凱因的神經瞬間再次繃緊。
她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伸出手,纖纖玉指徑直探向鄭凱因襯衫領口的紐扣,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圖——竟是要直接為他寬衣解帶。
“!!!”
鄭凱因的身體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向後微微一閃,避開了斯庫拉的手指。他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錯愕和……窘迫?
饒是他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麵對這種“貼身”服務也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鄭凱因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急促,他連忙擺手,語氣斬釘截鐵,
“洗澡這種小事我自己能搞定!我又不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一種屬於戰士的、對獨立性的強烈堅持。
他習慣了獨自承擔一切,包括照顧自己,這種過度的、近乎侵入隱私的關懷,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不適應。
聽到鄭凱因毫不猶豫的拒絕,斯庫拉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緩緩抬起頭,玫瑰紅的眼眸直直地望進鄭凱因的眼睛裡。
那眼神中原本的溫順和專注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黯淡?仿佛被主人嫌棄的小動物,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冰層下暗流般的偏執和失落。
櫻唇微啟,一句近乎夢囈的低語,帶著一絲病態的渴望,輕輕滑落:
“主人做不到的事情越多……主人依賴我的事情就越多……斯庫拉對主人的掌控也就越……”她的聲音很輕,如同歎息。
“你說什麼?”
“沒……沒有!”斯庫拉仿佛瞬間從某種迷離的狀態中被驚醒,眼中的偏執迅速被慌亂和掩飾取代。
她猛地低下頭,長長的銀發垂落,遮住了她的側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您聽錯了……主人……斯庫拉是說……是說……那讓我為您準備換洗衣物和浴巾吧!沐浴用品也都備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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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轉移話題,試圖用殷勤的服務掩蓋剛才的失言。
看著斯庫拉低垂的頭顱和微微顫抖的肩膀,鄭凱因心中那根名為警惕的弦被狠狠撥動了一下。
剛才那一閃而過的病態低語絕非錯覺。但此刻的斯庫拉又恢複了那副溫順無害的女仆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他的幻聽。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壓下疑慮。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表達方式的問題?他不想在抵達軍港的第一個晚上就陷入無謂的爭執。
“……行吧。”鄭凱因的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平靜。
“順便把我行李箱旁邊那個黑色的、印有東煌徽記的手提箱拿過來。”
他指了指客廳角落的行李箱。那裡麵是用於裝著他的輕型輔助外骨骼——一套銀灰色的、線條流暢的機械裝置,主要用於支撐和輔助控製他的右半身。
“嗯~明白,我的主人!”斯庫拉立刻應道,聲音似乎重新注入了活力,仿佛之前的陰霾從未存在過。
她快步走向行李箱,動作麻利地取出鄭凱因需要的衣物和浴巾,整齊地疊放在浴室外的置物架上。
接著,她小心翼翼地提起了那個頗為沉重的黑色手提箱,放到了鄭凱因麵前的地毯上。
做完這一切,斯庫拉恭敬地退到客廳門口:“主人,斯庫拉就在門外等候。有任何需要,請隨時吩咐。”
她微微躬身,然後輕輕帶上了浴室的門,將空間留給了鄭凱因。
浴室的門在身後輕輕合攏。鄭凱因背對著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驅散腦海中斯庫拉那句危險低語帶來的陰霾。
他解開襯衫剩餘的紐扣,動作流暢,但當他準備脫下襯衫時,主要依靠的是左手。
他伸出左手,手指在部件上幾個隱蔽的卡扣處靈巧地撥弄、按壓。
伴隨著幾聲輕微的“哢噠”聲響,固定在他背部、腰部和右臂上的關鍵連接件逐一解鎖。
他將這些部件從身上剝離下來,每卸下一部分,他右半身的動作就明顯變得更加遲滯一分。當最後一塊被取下時,他的右臂甚至微微垂落了一下,才被他用力抬起。
手提箱內部的一個夾層無聲滑開,彈出一根閃爍著啞光金屬色澤、可調節長度的多功能手杖兼有支撐、照明和緊急通訊功能)。
鄭凱因左手穩穩地握住杖柄,用力一撐,將自己的身體重心支撐住。
他緩緩站起身,此刻的他,不再依靠外骨骼,右半身的僵硬和動作的輕微不協調感清晰可見。
他嘗試著向前邁了一步,右腿的動作明顯帶著一種需要刻意控製的滯澀感,雖然幅度不大,但在空曠安靜的浴室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那套輕型外骨骼不僅能提供額外的力量和防護,更重要的是,它內部的精密傳感器和輔助伺服係統,能實時補償他因舊傷造成的神經信號缺損和肌肉控製失衡。
有了它,他才能像常人一樣行走、奔跑、戰鬥,維持著表麵95以上的靈活度。一旦脫下,他就像被抽走了部分支撐的機械,必須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意誌力來控製這具傷痕累累的軀體。
門並未完全關緊,門縫中透出一線光亮。斯庫拉如同最忠誠的守衛,安靜地侍立在門外。她玫瑰紅的眼眸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
然而,浴室裡那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金屬部件解除的“哢噠”聲,卸下裝備時的布料摩擦聲,尤其是最後那一聲輕微卻沉重的、身體重心轉移時手杖落地的輕響。
以及隨之而來的、略顯拖遝和滯澀的腳步聲……所有這些聲音被她靈敏的聽覺一絲不漏地捕捉。
真相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斯庫拉的心房。
原來如此……原來主人總是穿著那看似貼身軍服的外骨骼,並非僅僅是為了美觀或防護……那是他維係“正常”的支柱!是掩蓋他身體殘缺和痛苦,沒有它,他的行動會如此艱難……
巨大的心疼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幾乎要將她淹沒。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更加扭曲、更加黑暗的、名為“掌控欲”的火焰!她的主人太堅強了,堅強到倔強……
堅強到令人心痛!他就像一頭孤高的狼王,寧可獨自舔舐傷口,也絕不肯輕易示弱,拒絕一切憐憫和幫助。這種近乎偏執的獨立,讓她感到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和……渴望打破的衝動。
一個危險而瘋狂的念頭,如同劇毒的藤蔓,瞬間纏繞上她的理智:
如果……如果這套維持他‘正常’的外骨骼‘不小心’丟失了……或者……出現了‘無法修複’的‘故障’……那麼……
主人是不是就不得不更加依賴我了?他會需要我的攙扶,需要我為他取物,需要我寸步不離地照顧……他將真正屬於我……隻屬於我一個人……完完全全地……掌控在我的手中……
這個念頭帶著誘惑力,讓斯庫拉的心跳驟然加速,玫瑰紅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狂熱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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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斯庫拉猛地閉上眼睛,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雙手死死地攥住了女仆裙的下擺。
“斯庫拉……你在想什麼?!你怎麼能……怎麼能對主人產生如此卑劣的念頭?!”
“主人需要的是忠誠的守護,不是束縛!是光明的陪伴,不是黑暗的囚籠!不行……絕對不行……”她用力地咬著下唇,試圖用痛感驅散那誘惑。
……
“唔嗯~哈~睡得好舒服啊~”慵懶軟糯的囈語像融化的,在溫暖靜謐的臥室裡漾開。
藕荷色的長發如同被貓咪蹂躪過的毛線團,蓬鬆而淩亂地散落在枕頭上。
一隻小手從柔軟的羽絨被裡伸出來,胡亂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頭頂一小撮不聽話的呆毛頑強地翹立著,隨著主人的動作輕輕晃動。
蒼綠色的眼眸緩緩睜開,帶著初醒的水汽,懵懂地望向床頭櫃上那隻淡紫色的卡通鬨鐘。
淡紫色的指針,恰好精準地停在羅馬數字“viii”的位置。
“嗯?!都這個時間了嗎!”標槍,這位隸屬於皇家艦隊、性格如同春日朝陽般開朗天真的驅逐艦少女,瞬間從迷糊中驚醒,像隻受驚的小兔子般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藕荷色的長發隨著動作揚起又落下,幾縷發絲俏皮地貼在因睡意而泛紅的臉頰旁。
她慌亂地抓了抓自己那亂糟糟的頭發,赤著腳丫“咚咚咚”地衝進寬敞明亮的浴室。
鏡子裡映出一張帶著嬰兒肥的可愛臉蛋,頭頂那撮呆毛依舊倔強地挺立著,仿佛在宣告著主人的元氣。
“唔呃……頭發亂糟糟的!不行!得快點準備!”標槍懊惱地小聲嘀咕,眼眸裡寫滿了“絕對不能搞砸”的決心。
“今天是新任指揮官駕臨港區的第一天!是超級重要的日子!標槍!絕對不能留下壞印象!”
她握著小拳頭給自己打氣,小臉因為激動和匆忙而紅撲撲的。她迅速擰開水龍頭,清涼的水流衝刷著麵頰,也帶走了最後一絲睡意。
溫熱的清水從花灑傾瀉而下,包裹著少女青春活力的身體。水汽氤氳中,標槍的思緒也像水花一樣雀躍起來。
“聽說拉菲醬也來了呢!”她一邊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一邊往身上塗抹著香香的泡泡。
“大家又可以像以前那樣一起玩耍了~!不知道指揮官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想象著即將到來的會麵,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起,勾勒出一個甜度滿分的笑容,連帶著頭頂那撮呆毛都歡快地抖了抖。
換上那身標誌性的藍色為主基調的短袖水手上衣,搭配深藍色的超短裙,裙擺邊緣點綴著象征海洋的波浪紋飾。
纖細的雙腿上套著潔白的過膝長襪,腳上是一雙便於行動的黑色小皮鞋。
她熟練地拿起蝴蝶結發圈,對著鏡子將那藕荷色長發束成充滿活力的馬尾。最後,她正了正歪在頭頂那頂象征身份、造型精致的小小王冠。
“好!標槍!狀態完美!全力出擊!”標槍對著鏡中的自己元氣滿滿地比了個“v”字手勢,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滿了整個北海清晨的陽光。
她像一陣小旋風般衝出房門,朝著餐廳的方向飛奔而去。
“呼~呼~”標槍站在餐廳那扇厚重的橡木雕花雙開門外,小手扶著膝蓋,微微喘著氣,小胸脯一起一伏。
“差一點就趕不上早餐時間了~!”她拍著胸口慶幸道。
然而,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頭頂——糟糕!那個馬尾在奔跑中散開了!發絲像瀑布一樣垂落下來,顯得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