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偵探事務所的門被敲響時,柯南正趴在沙發上看一本關於陶藝史的書。封麵上的古窯照片讓他想起藪內家老宅的青銅香爐,那種被時光浸潤的厚重感總是讓他著迷。小蘭擦著剛洗好的玻璃杯,水珠順著杯壁滑落在托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請進!”毛利小五郎的聲音從報紙後麵傳來,帶著剛睡醒的慵懶。他昨晚為了看相撲比賽熬到半夜,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頭發像被台風席卷過的亂草。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靛藍色圍裙的女人站在門口。圍裙上沾著細碎的陶土,手指關節處有幾道淺褐色的痕跡——那是常年與陶土打交道留下的印記。她的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利落的發髻,幾縷碎發垂在鬢角,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明亮,卻又藏著化不開的憂慮。
“請問是毛利小五郎先生嗎?”女人的聲音像陶片劃過青石,帶著一種溫潤的質感,卻又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手裡捧著一個巴掌大的青瓷茶杯,杯沿有細微的冰裂紋,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毛利小五郎立刻扔掉報紙,挺直脊背,露出招牌式的爽朗笑容:“正是在下!這位女士看著麵生,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不管是跟蹤狂還是商業間諜,交給我毛利小五郎就對了!”
女人被他的熱情弄得愣了愣,隨即微微鞠躬,將手裡的茶杯遞過來:“我是土屋益子,經營著一家小小的陶藝工作室。這是我親手做的茶杯,不成敬意。”她的指尖在杯壁上輕輕摩挲,“我來是想請您幫忙調查一件事——我懷疑有人想害我。”
“害你?”小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接過茶杯仔細端詳,“您是那位以‘雨碎青瓷’聞名的土屋益子女士?我在藝術雜誌上見過您的專訪!”
土屋益子苦笑了一下:“虛名而已。最近工作室裡總發生怪事,先是我的新作被人砸壞,接著是窯爐的溫度被人動過手腳,燒壞了一整窯的作品。昨天我還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麵寫著‘你的死期不遠了’。”她從圍裙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後,上麵是用報紙剪下來的字拚貼而成的句子,透著陰森的惡意。
柯南湊過去看,注意到信紙邊緣有細小的陶土顆粒,顏色是深褐色的,帶著點金屬光澤——那是含有氧化鐵的陶土,通常用於製作天目盞。他抬頭看向土屋益子:“益子阿姨,您的工作室裡有人用這種陶土嗎?”
土屋益子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我的大徒弟川端四朗擅長天目盞,他常用這種陶土。不過……”她猶豫了一下,“其他徒弟也可能接觸到,畢竟材料室是共用的。”
“那您有懷疑的人嗎?”毛利小五郎掏出筆記本,假裝認真地記錄,筆尖在紙上劃出毫無意義的線條。
“我不敢確定。”土屋益子的目光黯淡下來,“工作室裡有四個徒弟,最近都有些不對勁。大徒弟川端和我因為一件作品的歸屬權吵過架;二徒弟三浦雖然一直很溫順,但她最近總是躲著我;三徒弟寺田年輕氣盛,總說我的風格太陳舊;還有新收的徒弟岩尾,他對陶藝很熱情,可我總覺得他藏著什麼事。”
她歎了口氣,指尖捏緊了圍裙的帶子:“我請您去工作室看看,不是想追究誰的責任,隻是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畢竟……他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毛利小五郎拍著胸脯保證:“放心交給我!今天就讓我名偵探毛利小五郎找出幕後黑手!”
柯南看著他誇張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注意到土屋益子的圍裙口袋裡露出半截鑰匙,鑰匙鏈是個小巧的陶製兔子,耳朵處有個缺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掉的。
一個小時後,毛利小五郎的車停在城郊的一棟白色建築前。這裡就是土屋益子的陶藝工作室,外牆爬滿了常春藤,門口的空地上擺著幾個半成品的陶罐,風一吹,陶管風鈴發出“叮咚”的聲響。
工作室的門是推拉式的木門,上麵刻著纏枝蓮紋樣,門把手上掛著塊牌子,寫著“窯火不息”。推開門,一股混合著陶土、草木灰和鬆脂的氣味撲麵而來,像走進了一座古老的窯廠。
寬敞的工作間裡,四個年輕人正圍著一張大木桌忙碌。看到土屋益子帶著客人進來,他們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表情各異。
站在最左邊的是個高瘦的男人,穿著黑色t恤,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結實的小臂,上麵有塊燙傷的疤痕。他就是川端四朗,手裡正拿著修坯刀,刀在陶坯上劃出流暢的弧線,眼神卻帶著一絲不耐煩。
他旁邊的三浦優美子穿著白色連衣裙,裙擺沾著點點陶土,像落了場小雨。她的動作很輕柔,正在給一個青瓷碗上釉,聽到動靜,抬起頭露出溫和的笑,眼底卻掠過一絲慌亂。
寺田聰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照在他染成亞麻色的頭發上,泛著刺眼的光。他正用手機拍自己的作品,看到毛利小五郎時,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像是在說“又是來騙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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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右邊的岩尾憲三看起來最年輕,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手指笨拙地捏著陶土,臉上沾著塊泥漬,像隻剛從地裡鑽出來的小兔子。他看到生人,立刻低下頭,耳朵紅得像要滴血。
“這是毛利小五郎先生,來幫我們看看最近的事。”土屋益子介紹道,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大家繼續忙吧,不用管我們。”
川端四朗“哼”了一聲,把修坯刀重重地拍在桌上:“師父,您至於這麼小題大做嗎?不就是打碎了個罐子,動了下窯溫嗎?說不定是野貓闖進來弄的。”
“野貓會寫匿名信?”土屋益子的聲音冷了下來,“四朗,我知道你還在為‘雲破月’那件作品生氣,但那是我們一起構思的,怎麼能算你一個人的功勞?”
“一起構思?”川端四朗猛地站起來,陶坯在他手下晃了晃,差點摔在地上,“您憑什麼在展覽標簽上隻寫您的名字?那道冰裂紋的技法是我鑽研了三個月才掌握的!”
“夠了!”土屋益子的臉色變得蒼白,“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柯南趁他們爭執,悄悄溜到工作間的角落。那裡有個廢棄的窯爐,爐門口堆著些碎瓷片,其中一塊上麵有明顯的敲擊痕跡,邊緣還沾著點銀白色的金屬粉末——像是被什麼利器砍過。他撿起碎片,放進證物袋裡,又注意到牆角的監控攝像頭正對著天花板,角度明顯被人調整過。
“柯南,彆亂跑!”小蘭的聲音傳來,帶著擔憂。
柯南趕緊把證物袋藏進兜裡,跑回她身邊。這時,工作室的門又被推開了,工藤夜一和灰原哀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個藤編籃子。
“你們怎麼來了?”柯南驚訝地問。
夜一笑了笑,舉起手裡的籃子:“給菊右衛門先生送文案。他最近要辦個展,讓我幫他寫幾篇介紹。”他指了指灰原手裡的文件袋,“作為報酬,他給了我們工作室的一點股份,算是感謝。”
灰原補充道:“菊右衛門先生是土屋女士的師父,今天正好過來看看。”她的目光在工作間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川端四朗的工作台上——那裡有個未完成的天目盞,盞底的油滴紋格外精致,卻在邊緣處有個刻意捏出的缺口,像極了土屋益子鑰匙鏈上的兔子耳朵。
正說著,一個穿著和服的老者走了進來。他頭發花白,梳成一絲不苟的發髻,手裡拄著根陶製拐杖,杖頭是個小巧的窯爐造型。他就是陶藝大師菊右衛門,土屋益子的師父,也是日本陶藝界的泰鬥。
“益子,這幾位是?”菊右衛門的聲音洪亮,帶著歲月沉澱的厚重感。
“師父,這是毛利小五郎先生,來幫我們調查工作室的事。”土屋益子連忙介紹,“這是他的女兒小蘭,還有……朋友家的孩子柯南。”
菊右衛門笑著點點頭,目光在柯南身上停留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毛利先生,久仰大名。正好今天大家都在,不如喝杯茶吧?我新燒了一窯茶杯,正好讓大家品鑒品鑒。”
眾人圍坐在茶室裡,低矮的木桌中間擺著個粗陶茶釜,水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菊右衛門親自泡茶,動作行雲流水,茶筅在抹茶碗裡劃出優美的弧線,綠色的茶沫像細密的星空。
“嘗嘗這個。”菊右衛門遞給每人一個茶杯,“這是我用備前燒的技法做的,釉色會隨著使用次數變化,很有趣。”
毛利小五郎接過茶杯,看也沒看就往嘴裡灌,燙得他齜牙咧嘴,卻還是硬撐著說:“好酒……啊不,好茶!”
眾人都笑了起來,工作間裡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不少。柯南捧著茶杯,仔細觀察杯底的落款——那是菊右衛門的專屬印章,旁邊還有個極小的“益”字,顯然是土屋益子幫忙燒製的。
“毛利先生要是喜歡,隨便挑一件當禮物吧。”菊右衛門豪爽地說,指了指牆角的架子,“那裡都是我最近的作品,不值什麼錢。”
毛利小五郎眼睛一亮,立刻跑到架子前,東摸摸西看看。他拿起這個嫌太輕,拿起那個嫌顏色不好,最後選中了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茶杯,杯身上隻有幾道簡單的刻痕。
“就這個了!看著挺結實!”他掂量著茶杯,得意地說。
菊右衛門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毛利先生好眼光。這是我用祖傳的陶土做的,裡麵摻了點金砂,市場價大概一千萬日元。”
“一千萬?!”毛利小五郎手一抖,茶杯差點摔在地上,趕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這、這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黑杯子啊……”
“這叫‘墨韻’,”菊右衛門解釋道,“在不同的光線下會呈現不同的色澤,晚上對著燈光看,杯壁上會浮現出星星點點的金色,像夜空裡的繁星。”
眾人都湊過來看,果然在陽光下,黑色的杯壁泛著淡淡的紫暈,神秘而美麗。毛利小五郎看得目瞪口呆,趕緊把茶杯塞進懷裡,像是捧著稀世珍寶。
柯南卻注意到,茶杯的把手處有個細微的指紋,紋路和川端四朗修坯刀上的完全一致。看來川端四朗最近動過這件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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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過三巡,菊右衛門被一個電話叫走了,說是新窯的溫度出了問題。土屋益子起身想去幫忙,卻被川端四朗攔住了。
“師父,您還是先解決我們之間的事吧。”川端四朗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雲破月’到底能不能署上我的名字?”
“我說過不行!”土屋益子的聲音也提高了,“那是工作室的集體作品,不是你一個人的!”
“集體作品?”寺田聰突然插嘴,放下手機冷笑,“三浦師姐幫您揉的泥,岩尾師弟給您燒的窯,憑什麼最後隻算您和大師兄的?”
三浦優美子低下頭,小聲說:“我沒關係的,能幫師父做事就好。”
“你當然沒關係!”寺田聰瞪了她一眼,“你暗戀大師兄那麼久,做什麼都願意!”
三浦優美子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岩尾憲三猛地站起來,拳頭攥得緊緊的:“你彆欺負師姐!”
工作間裡的氣氛再次變得劍拔弩張,像個即將爆炸的窯爐。毛利小五郎想打圓場,卻被柯南拉了拉衣角。
“叔叔,你看那邊。”柯南指著土屋益子的私人工作室,門虛掩著,裡麵隱約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眾人趕緊跑過去,推開門,隻見土屋益子倒在地上,額頭流著血,旁邊是摔碎的青瓷瓶。一個人影從後窗跳了出去,動作飛快,隻留下一片衣角在窗台上——那是塊深褐色的布料,沾著陶土和草木灰。
“師父!”川端四朗衝過去抱起土屋益子,手在顫抖,“快叫救護車!”
夜一迅速檢查了現場:“窗戶插銷被人破壞了,地上有拖拽的痕跡,凶手應該是從這裡進來的。”他指著窗台上的布料,“這是川端先生昨天穿的那件工作服上的布料,對吧?”
川端四朗臉色一白:“不是我!我今天沒穿那件衣服!”
灰原蹲下身,用棉簽蘸了點土屋益子額頭的血跡:“傷口是被鈍器擊打的,凶器應該是旁邊那個銅製的鎮紙,上麵沾著血跡和頭發。”
柯南注意到鎮紙上刻著“益子雅作”四個字——那是土屋益子已故丈夫的名字,他也是位陶藝家,十年前在一場窯爐爆炸中去世。鎮紙的底座有個凹槽,裡麵卡著一小片指甲蓋大小的陶片,顏色是深藍色的,帶著鈷料的光澤。
“這是青花料的陶片。”柯南對灰原說,“工作室裡誰在用青花料?”
“是我。”三浦優美子的聲音帶著顫抖,“我最近在學青花瓷……但我沒有打師父!”
救護車很快來了,土屋益子被送往醫院。警方也趕到了,封鎖了現場。目暮警官皺著眉聽眾人敘述,手指不停地敲著筆記本。
“也就是說,土屋女士被襲擊時,你們都在茶室附近?”目暮看向四個徒弟,“誰有不在場證明?”
川端四朗:“我在和師父吵架,寺田和三浦都能作證。”
寺田聰:“我在拍作品,手機裡有時間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