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拎著三隻肥雞回到李大爺家時,老頭正蹲在門檻上抹眼淚,見她把雞原封不動地送回來,差點給她磕頭。
夏天趕緊扶住,塞給他兩個剛從樹上摘的野果,轉身就被一群村民簇擁著往村西頭走——據說那裡有戶人家正鬨得雞飛狗跳,非要把剛過門的兒媳婦浸豬籠。
“浸豬籠?”夏天啃著野果,含糊不清地問,“是把人泡在籠子裡喂豬嗎?那豬吃嗎?”
旁邊一個大嬸臉都白了:“姑娘可彆亂說!那是咱們這兒的規矩,女人不守婦道就得這麼辦!”
“不守婦道是啥?”夏天眨巴著眼,“是沒給豬喂飽嗎?”
大嬸被問得噎住,旁邊的小夥子憋笑:“就是……就是對男人不好,或者跟彆的男人多說了幾句話。”
夏天停下腳步,野果核“啪”地吐在地上:“就這?那你們村男人跟彆的女人多說幾句話,是不是得吊起來打?”
眾人麵麵相覷,沒人敢接話。
這姑娘力氣大得能拔起石頭柱子,腦子好像又不太靈光,跟她講道理純屬找罪受。
村西頭的王家門口已經圍滿了人,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年輕媳婦被捆在柱子上,頭發淩亂,臉上還有巴掌印,哭得直抽噎。
旁邊一個老婆子叉著腰罵罵咧咧,手裡的拐棍敲得地麵邦邦響。
“喪門星!才進門三天就敢跟隔壁二柱子眉來眼去!我兒子哪點配不上你?今天不把你浸豬籠,我王家的臉都要被你丟儘了!”
一個縮頭縮腦的男人蹲在牆角,唉聲歎氣,正是那媳婦的丈夫王大柱。
夏天擠開人群走進去,正好聽見老婆子要讓人抬豬籠。
她幾步衝到柱子前,跟上次拆祭壇一樣,手腕一擰就把捆著媳婦的繩子弄斷了。
“你誰啊?!”老婆子跳著腳罵,“哪來的瘋丫頭敢管老娘的事!”
夏天沒理她,先把那媳婦扶起來,掏出塊乾淨的帕子不知道從哪個村民那兒順的)給她擦臉:“你跟二柱子眉來眼去了?”
媳婦哭得抽不上氣,搖搖頭:“我、我就是給他指了路,說村東頭的井在哪兒……”
“哦,指路啊。”夏天點點頭,轉頭看向老婆子,“指路也算不守婦道?那我昨天還給好幾個男人指了去李大爺家的路,是不是也得浸豬籠?”
老婆子被她問得一愣,隨即又撒潑:“你跟她能一樣嗎?這喪門星就是想勾搭男人!我親眼看見的!”
“你看見啥了?”夏天逼近一步,個頭比老婆子高出一個頭,陰影把人罩得嚴嚴實實,“看見她遞水了,還是看見她給糖了?還是你老眼昏花,把二柱子他娘看成二柱子了?”
老婆子被她嚇得後退一步,又梗著脖子喊:“我不管!反正她就是不守規矩!我們王家不要這樣的媳婦!”
“不要就休了唄,浸什麼豬籠。”夏天撓撓頭,“你們這兒的規矩怎麼這麼奇怪?不要人家就好好說,非要把人往死裡整?”
她突然眼睛一亮,指著王家院子裡的灶台:“是不是因為她家灶台太矮,做飯不方便,所以脾氣這麼大?”
沒等眾人反應,她已經衝到灶台前。
那灶台是用黃泥和石頭砌的,看著挺結實。
夏天活動活動胳膊,雙手按在灶台沿上,使勁一掀。
“嘩啦——”
整個灶台連帶上麵的鐵鍋,被她硬生生掀了起來,泥土石塊撒了一地,鍋裡的剩粥濺了蹲在牆角的王大柱一臉。
“你、你你……”老婆子指著夏天,氣得渾身發抖,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過去。
王大柱抹了把臉上的粥,終於敢說話了:“你、你怎麼把我家灶台拆了?!”
“我看它不順眼。”夏天理直氣壯,“你們家老婆子不講理,肯定是這灶台風水不好,拆了重砌一個,說不定她就變和善了。”
她轉頭看向那嚇傻了的媳婦:“你會砌灶台不?我幫你搭把手,保證比這個結實,還不會擋著光線。”
媳婦:“……”
圍觀群眾:“……”
這哪是來評理的,這是來拆家的啊!
老婆子緩過勁來,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沒天理啊!來了個瘋丫頭拆我家灶台啊!我不活了嗚嗚嗚……”
夏天蹲下來,戳了戳她的背:“彆嚎了,再嚎嗓子該啞了。我問你,這媳婦進門三天,是不是給你們洗衣做飯了?”
老婆子哭聲一頓,含糊道:“做、做了又怎麼樣?那是她該做的!”
“那她有沒有偷你家東西?有沒有打罵你?”
“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