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星的風裡終於有了草木的氣息。
戰地廚房的排煙管道噴出的不再是單一的銀霧,而是混著星塵菜的翠綠、火果的緋紅,在清晨的陽光下暈成一道彩色的虹。
阿木正蹲在培育艙前,用特製的小鏟子給新培育的“甜根薯”鬆土機——這是從清河縣帶來的紅薯種,在模擬土壤裡長出了帶著星芒紋路的塊根,章博士說它的澱粉分子能與蟲殼粉完美結合,做成乾糧能穩定精神力三天。
“你看這紋路,像不像暖星小館的ogo?”阿木舉著半塊剛挖出來的甜根薯,表皮上的銀線繞成個小小的湯勺形狀,“等曬乾了磨成粉,加到壓縮餅乾裡,兄弟們揣在懷裡,就像揣著口熱粥。”
夏天正在核對來自聯盟各殖民星的訂單。
虛擬屏上密密麻麻的光點代表著不同的戰場:阿爾法星的凍土帶需要抗寒的星塵菜湯,貝塔星的沙漠防線點名要火果能量棒,連最遠的伽馬星前哨站都發來消息,說他們的士兵喝了暖星小館的湯,夜裡站崗不再做噩夢。
“章博士的‘星際食材適配圖譜’出來了嗎?”她滑動屏幕,停在伽馬星的坐標上,那裡的蟲族是會釋放低頻聲波的“鳴蟲”,普通蟲殼粉的氣霧會被聲波抵消,“得按他們的蟲種調配方,不然白送。”
阿木從艙壁的儲物格裡翻出個金屬卷軸,展開後,全息影像立刻投射出立體的蟲族圖譜,每種蟲子的精神力頻率旁都標著對應的食材配比:“鳴蟲用甜根薯粉30+星塵菜50+鐮刀蟲殼粉20,章博士說這是‘聲波對衝配方’,保證管用。”
正說著,了望台傳來一陣歡呼。
負責通訊的士兵舉著個閃亮的金屬牌跑進來,牌上是暖星小館的ogo,周圍環繞著聯盟徽章的麥穗:“總部發的‘星際補給認證’!以後咱們的餐車能直接進入所有殖民星的核心防線,不用再等通關審批了!”
金屬牌在陽光下泛著暖光,夏天指尖撫過冰涼的表麵,突然想起那個被蟲潮摧毀的鐵皮小館。
那時她以為,能在荒狼星活下去就已是奢望,卻沒想到這口熱湯的溫度,竟能傳到數光年外的戰場。
“第一批跨星補給什麼時候出發?”她把認證牌彆在駕駛艙的顯眼處,牌角的反光正好落在培育艙的幼苗上,“我跟船去伽馬星看看。”
阿木突然紅了臉,撓著後腦勺從口袋裡掏出個布包:“我……我給伽馬星的兄弟們準備了點‘特產’。”
布包裡是十幾包用星塵菜纖維縫的小袋子,每個袋子裡都裝著荒狼星的新土和星塵菜種子,“章博士說,伽馬星的土壤成分跟咱們這相似,或許……或許能種活。”
夏天的心猛地一軟。
她想起阿木總在夜裡偷偷給培育艙的紅薯苗唱歌,說“給它們聽聽家鄉的調子,長得快”。
原來這個總咋咋呼呼的少年,早就把“播種”當成了比打仗更重要的事。
“再加十包甜根薯種。”她把布包係在腰間,“讓伽馬星的土地也嘗嘗清河縣的味道。”
三天後,聯盟的超光速運輸艦“暖星號”載著第一波跨星補給,衝破了荒狼星的大氣層。
夏天站在貨艙裡,看著堆積如山的餐盒——每盒湯裡都飄著片星塵菜葉,每根肉串上都裹著帶銀紋的蟲殼粉,連甜根薯餅乾的包裝紙上都印著暖星小館的故事:“在荒狼星的廢墟上,有口熱湯在等你。”
運輸艦進入躍遷通道時,窗外的星群變成了流光的河。
阿木趴在舷窗上,手裡攥著顆火果種子,說要“讓它也看看星際的樣子”。
夏天忽然想起清河縣的老人們常說,種子是有腳的,隻要給點土,就能走到天涯海角。
“伽馬星快到了。”艦長的聲音在廣播裡響起,“前方發現鳴蟲的聲波屏障,正在啟動乾擾裝置。”
貨艙裡的警報燈突然亮起,紅色的光映在餐盒上,像蒙上了層血霧。
夏天抓起最近的能量槍,卻被阿木按住了手——他正指著監控屏,畫麵裡,鳴蟲的聲波波紋與甜根薯粉的分子振動頻率,在屏幕上畫出了兩條逐漸重合的曲線。
“章博士的配方起作用了!”阿木的聲音帶著顫,“它們的聲波被抵消了!”
運輸艦平穩地穿過屏障,降落在伽馬星的臨時基地時,迎接他們的是震耳欲聾的歡呼。
士兵們舉著生鏽的步槍當火把,在寒風裡列成兩隊,每個人的胸前都彆著塊用彈殼做的簡易徽章,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湯勺。
“我們收到荒狼星的信了!”一個缺了隻胳膊的老兵衝過來,手裡捧著塊凍硬的壓縮餅乾,“說你們的湯能治‘戰場耳鳴’,我們等了整整半個月!”
夏天指揮著士兵卸貨,剛打開第一箱湯,銀白色的氣霧就順著箱縫漫出來。
原本被鳴蟲聲波折磨得煩躁不安的士兵們,接觸到氣霧的瞬間,突然集體安靜下來,有人甚至摘下了一直捂著耳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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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響了……”一個年輕士兵喃喃道,眼睛裡的紅血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這湯裡……有星星?”
阿木趁機掏出布包,把種子袋往每個人手裡塞:“這是荒狼星的土和種子,章博士說能種!等你們打贏了,就把它們埋在地裡,明年長出星塵菜,我來給你們做湯!”
士兵們的手都在抖,有人把種子袋塞進貼胸的口袋,有人直接跪在冰地上,用刺刀挖開凍土,把種子埋了進去。
那個缺胳膊的老兵捧著種子袋,突然哭了:“我老家也有種菜的地,打完仗……我想回家種這個。”
夜晚的伽馬星基地,戰地廚房的臨時灶台前擠滿了人。
夏天和阿木輪流掌勺,星塵菜湯在鍋裡翻滾出銀色的浪,甜根薯餅乾在火上烤得滋滋作響,連鳴蟲的低鳴都像是被這煙火氣染軟了,變成了溫柔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