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密事件的陰雲還沒完全散去，集團內部的排查在低調卻嚴密地進行著。但生意不能停，日子還得往前過。
這天下午，陸信從外麵回來，沒直接回辦公室，而是拐進了研發中心一樓的樣品間。張師傅正帶著兩個年輕工人在那兒鼓搗幾個新玩意兒。桌上擺著幾個造型圓潤的電飯煲，一個巴掌大的小風扇正嗡嗡轉著，吹出柔和的風。
“陸總，你來啦！”張師傅看見他，咧嘴一笑，拿起一個乳白色的電飯煲，“瞧瞧，咱們自己弄出來的，試了幾次，燜飯不糊底，保溫也挺好。”
陸信接過來掂了掂，手感不錯，按鈕按下去哢噠脆響。“成本核算出來了嗎？”
“出來了，”旁邊一個戴眼鏡的年輕技術員趕緊遞過一張單子，“比市麵上同規格的廣東貨，能低一成半。主要是咱們自己注塑，外殼成本壓下來了。”
陸信看著單子，沒說話。自從“星火”打響，集團資金充裕了，他和蘇寧就一直琢磨著不能光靠一條腿走路。藤編是根基，日化是現金牛，電子信息是未來，但這幾塊市場波動大，競爭也越來越凶。他想著得有個更穩當、更貼近老百姓過日子的板塊。小型家電，門檻不算太高，市場巨大，正好能利用上他們在精密注塑和電機控製上積累的經驗。
“先小批量試產一批，”陸信放下電飯煲，“找利通的人看看，在省內幾個百貨大樓設個專櫃，看看反響。”
張師傅應了一聲，又指著那小風扇：“這玩意兒天熱了肯定好賣，學生、辦公室都能用。”
正說著，蘇寧也走了進來。她拿起那個小風扇看了看，又按了按開關。“電機聲音有點大，”她側耳聽了聽，“軸承用的還是老規格，換靜音的吧，成本加一點沒關係，用戶體驗要緊。”
張師傅連忙點頭記下。
就在這時，陸信的秘書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點不同尋常的神色：“陸總，蘇總，長城電腦的副總，錢總，到訪，說是路過，想上來坐坐。”
長城電腦？這可是國內微機行業的“國”字頭老大哥之一。陸信和蘇寧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兩家之前沒什麼交集。
“請到小會議室。”陸信整理了一下衣領。
小會議室裡，錢副總是個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人，說話帶著點京腔。“陸總，蘇總，久仰大名啊！‘星火一號’現在可是聲名遠播，連我們部裡的領導都在用。”
客套寒暄了幾句，錢副總話鋒一轉：“不瞞二位，我們這次來，是帶著誠意尋求合作的。我們長城新一代的普及型微機，馬上就要推向市場。我們注意到，‘星火’係統在中文處理上的易用性，確實獨樹一幟。”
他身體微微前傾：“我們想和貴集團談談，能不能在我們這款新機型上，預裝你們的‘星火’中文係統和輸入法？”
預裝！
陸信心裡一動。這意味著“星火”將從一台單獨的硬件設備，變成可以運行在其他品牌電腦上的軟件係統，市場空間瞬間擴大了無數倍！而且是與“國”字頭的長城合作，這本身就是一塊金字招牌。
但他臉上不動聲色：“錢總，感謝長城的看重。不知道貴方對合作方式，有什麼具體的設想？”
錢副總笑了笑：“兩種方式。一是我們一次性支付一筆技術授權費，買斷在特定機型上的使用權。二是，按裝機量分成，每賣出一台預裝‘星火’係統的長城電腦，我們支付一定費用。”
陸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蘇寧。技術上的事，她最有發言權。
蘇寧沉吟片刻，開口問道：“錢總，預裝的話，涉及到係統底層的適配和優化。不知道長城這款新機型的硬件配置，尤其是顯示和存儲方麵……”
錢副總顯然有備而來，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簡單的技術參數表遞過去。
蘇寧快速瀏覽著，腦中飛速運轉。長城的機器硬件基礎比“星火一號”強，適配沒問題，甚至能發揮出“星火碼”更好的性能。但關鍵是……
“錢總，”蘇寧放下參數表，目光坦誠，“按裝機量分成，對我們來說風險共擔，利益共享，是更理想的合作方式。但這裡有個問題，軟件預裝出去，如何防止被非法複製、安裝在非長城品牌的機器上？這涉及到版權保護和技術加密。”
錢副總點點頭：“這個問題我們考慮過。我們可以在主板bios層麵做一些綁定驗證，增加破解難度。當然，技術上沒有絕對的安全，但至少能設置一個門檻。”
會議室裡安靜了一會兒，隻有空調輕微的送風聲。
陸信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心裡盤算著。一次性授權，能快速拿到一筆可觀現金，落袋為安。分成模式，短期內收益少，但細水長流，想象空間大，而且能把“星火”係統和長城的品牌捆綁在一起，影響力不可估量。
“我們傾向於分成模式。”陸信最終開口，“具體比例和版權保護的技術細節，可以安排技術團隊和法務團隊後續詳細談。”
錢副總臉上笑容更盛：“好！陸總爽快！我們就喜歡和有遠見的夥伴合作！”
送走錢副總，陸信和蘇寧回到辦公室，都有些興奮。
“沒想到，‘星火’還能這麼走。”陸信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了半杯，“要是真能和長城綁定，咱們這軟件，就算是在更廣闊的舞台上立住腳了。”
蘇寧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硬件有硬件的局限，軟件有軟件的天地。這次合作如果能成，等於給我們開了另一扇門。以後，說不定還有其他電腦廠商找上門。”
她轉過身，眼神清亮：“不過，核心還是咱們的技術要不斷迭代，要讓他們覺得，非用‘星火’不可。”
幾天後，張師傅那邊傳來消息，電飯煲和小風扇在省城百貨大樓的試銷點，反響不錯，尤其那小風扇，因為靜音做得好，賣得挺快。雖然這點銷量跟“星火”沒法比，但陸信看著報表，心裡卻覺得踏實。這才是過日子的生意，細水長流。
而和長城電腦的談判，也緊鑼密鼓地開始了。集團裡的人都明顯感覺到，腳下的路，好像又寬了不少。老乾上抽新枝，這棵“槐花”樹，越發地枝繁葉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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