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廢物？為什麼？
蘇清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手指下意識地掐緊了帕子。
蘇清月能感覺到那目光如同實質，落在她的發頂，帶著審視，帶著玩味，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偽裝。
她心臟狂跳，幾乎要跳出胸腔，卻死死壓抑著，強迫自己維持著驚慌怯懦的表象，身體微微發抖，頭垂得更低。
良久，就在蘇清月幾乎要承受不住這無聲的壓力時，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低笑。
那笑聲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磁性。
“蘇家……”他緩緩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倒是養了些不一樣的花。”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讓人摸不著頭腦。
是在說蘇清顏？還是……蘇清月？
說完這句，殷玄冥便收回了目光，仿佛真的隻是隨口評價了一句園中的花卉，繼續邁步向前走去。
那令人窒息的威壓隨之遠離。
所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卻又滿心疑惑，偷偷打量著依舊低著頭、嚇得像鵪鶉一樣的蘇清月，不明白陛下為何獨獨對她有了那麼一絲……關注？
蘇清顏的臉色青白交加，看著蘇清月的眼神裡充滿了驚疑和一絲難以掩飾的嫉妒。這個廢物，憑什麼能得到陛下的一句評價？哪怕隻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蘇清月緩緩抬起頭，臉上依舊是那副驚魂未定的蒼白和茫然，仿佛自己也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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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她垂在袖中的手，指尖冰涼，微微顫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極致的警惕和……被看穿的不安。
他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
那枚果實的氣息？還是她體內運轉的幽冥之力？或者，隻是他單純的惡趣味，喜歡看獵物驚慌失措的樣子？
無論如何，她都已經引起了這位暴君的關注。
這究竟是福是禍？
接下來的宴會，氣氛再也無法恢複之前的輕鬆。殷玄冥並未久留，略走了走便離開了，但他帶來的壓迫感卻久久不散。
眾人說話都小心翼翼了許多，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蘇家姐妹的方向，尤其是蘇清月。
蘇清顏再也沒了表演的興致，坐在那裡，臉色變幻不定。
洛雲也幾次看向蘇清月，眉頭微蹙，眼神中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蘇清月則始終維持著那副受驚後惴惴不安的模樣，對周圍的打量視而不見，心裡卻在飛速盤算。
宴席過半，貴妃示意大家可以自由遊園賞花。
蘇清月借口透氣，暫時離開了喧鬨的中心區域，走向一處較為僻靜的臨水軒榭。
她需要冷靜一下。
剛在軒?邊站定，身後便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月妹妹。”
蘇清月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緩緩轉過身。
洛雲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正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眼神關切地看著她。
“洛雲哥哥。”蘇清月低下頭，輕聲喚道。
“方才嚇到了吧？”洛雲走近幾步，語氣帶著安撫，“陛下天威如此，誰都難免緊張。月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嗯……”蘇清月小聲應著，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
洛雲看著她這副怯懦的樣子，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耐，但語氣依舊溫和：“不過……陛下似乎對月妹妹有些……不同？月妹妹可知是為何？”
果然來打探了。
蘇清月抬起頭，眼中滿是茫然和無措：“我……我不知道……陛下隻是看了一眼……我，我很害怕……洛雲哥哥，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惹陛下不高興了？”
她說著，眼圈微微泛紅，像是又要哭出來。
洛雲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偽裝的痕跡，似乎真的隻是被天威嚇壞了。他心下稍安，或許真的隻是陛下一時興起？
他笑了笑，安撫道：“怎麼會？月妹妹想多了。陛下心思，豈是我等能揣測的。隻是日後若再有機會麵聖，月妹妹還需更加謹言慎行才是。”
“月兒記住了。”蘇清月乖巧點頭。
“對了，”洛雲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瓷瓶，遞了過來，“這是上次答應給你的百年老參提煉的參丸，藥性溫和，最是滋補，你拿去每日服用一粒，對你身體有好處。”
又來了。
蘇清月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感激之色，雙手接過：“謝謝洛雲哥哥總是惦記著我。”
“你我是未婚夫妻，何必言謝。”洛雲笑容溫柔，話語卻像毒蛇般纏繞上來，“我隻盼著你身體能好起來。”
兩人又虛情假意地說了幾句，洛雲便借口不便久留，先行離開了。
蘇清月看著手中的白玉瓶，眼神冰冷。
她指尖微微用力，幾乎要將瓷瓶捏碎，但最終，還是將它收入了袖中。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她轉身，準備返回宴席。
然而，就在她經過一叢茂密的忍冬花架時，異變突生！
花架陰影處，一道淩厲的掌風毫無征兆地襲來，直拍她的後心！
速度快得驚人！且悄無聲息！
這一掌若是拍實了，以她表麵上“體弱”的狀況，不死也得重傷！
電光火石之間，蘇清月根本來不及思考！
體內幽冥之力本能地急速運轉！天陰靈骨爆發出微弱的光芒！
她身體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猛地向旁邊一扭，如同鬼魅般，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致命一擊！同時，袖中手指微動，一縷陰氣悄無聲息地射向襲擊者的手腕！
“咦？”
陰影中傳來一聲極輕的驚疑之聲。
顯然，襲擊者完全沒料到這個“廢物”竟然能躲開，還能反擊！
那縷陰氣並未擊中目標，被對方輕易震散，但襲擊者的動作也因此停滯了一瞬。
蘇清月趁機踉蹌著向前撲出幾步，脫離花架的陰影範圍，猛地回頭！
隻見一個穿著普通宮女服飾、麵容模糊的身影一閃而過，迅速消失在花木深處，快得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隻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極淡的、冰冷的殺意，證明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是誰？
是誰要在這皇宮大內，眾目睽睽之下殺她？
是蘇清顏按捺不住？還是洛雲察覺了什麼？或者是……因為他剛才那莫名其妙的關注，引來了某些人的殺機？
蘇清月站在原地，心臟仍在狂跳，後背驚出一層冷汗。
不是因為後怕，而是因為憤怒和一種被徹底卷入漩渦的危機感。
這皇宮，這京城，比她想象的還要危險。
她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看來，她的偽裝還不夠完美。
或者說，在某些人眼中，她已經礙了眼。
她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裙和發髻，臉上迅速恢複那種受驚後的蒼白柔弱，仿佛剛才隻是不小心絆了一下。
然後，她低著頭，快步走回了宴席的人群之中。
隻是那低垂的眼眸深處，寒芒更盛，殺意凜然。
賞花宴最終在一片微妙而壓抑的氣氛中結束。
回府的馬車裡，蘇清顏一路沉默，臉色很不好看，再也沒有來時的興奮，偶爾看向蘇清月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冷意。
蘇清月樂得清靜，依舊扮演著她的鵪鶉。
回到蘇府，剛一下馬車，早已候著的管家福伯便迎了上來，神色有些奇異。
“大小姐，”他對著蘇清月，語氣比往日恭敬了不止一分，“宮裡有賞賜下來，是指名給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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