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堂藥膏憑借其卓著的功效和逐漸打響的名頭,銷量穩步提升,尤其是在開通了西街的櫃台之後,開始接觸到更多府外的客戶群體。然而,新的問題也隨之浮出水麵,並且主要來自於那些購買力最強的閨秀小姐們。
這日,大小姐的丫鬟春熙再次前來補貨,言辭間卻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的抱怨:“王妃莫怪,實在是…幾位用了藥膏的小姐都私下說,這藥膏效果是極好的,隻是那藥味…著實重了些。抹了之後,許久都散不去,若是要見客或赴宴,總覺得有些不雅,聞著…倒像是剛從藥罐子裡泡出來似的。”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尤其是張家那位最講究的四小姐,說寧肯留著那淺淺的印子,也不願一身藥味兒。”
雲舒聞言,默然片刻。她自是知道這藥味的來源——積雪草本身的清苦氣,以及為了增強藥效而保留的其他草藥成分。對於仆役和普通百姓而言,效果壓倒一切,氣味微不足道。但對於那些生活精致、嗅覺敏感的貴族女性而言,這卻成了一個難以忽視的缺陷,甚至可能成為阻礙錦華堂向上滲透的瓶頸。
“香氣難題,必須攻克。”送走春熙後,雲舒對小荷和阿福說道,語氣堅定。
最初的嘗試簡單直接。她試著將乾茉莉花瓣磨成細粉摻入藥膏,卻發現香氣浮於表麵,一兩天便散去,且粉末影響膏體細膩度。她又嘗試用市售的桂花油、玫瑰露等精油調香,卻發現這些精油要麼香氣過於甜膩喧賓奪主,要麼與藥膏基底不相溶,甚至個彆精油成分還可能乾擾藥效的穩定性。
研究陷入了僵局。一連數日,西廂房內都彌漫著各種花香與藥味混合的怪異氣息,卻無一成功。小荷被熏得頭暈眼花,連李四進來送柴火都掩著鼻子。
轉機來自一個意想不到的角落。那日,一位負責漿洗的嬤嬤來送洗淨的布料,嗅到房內古怪的味道,順口笑道:“王妃這兒聞著,倒比老奴那洗衣房還熱鬨。不過要說香味持久,還得是茉莉香胰子,那是越用越香,像是把花兒魂兒都融進胰子裡似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雲舒腦中如同劃過一道閃電!
“不是簡單混合,是萃取!將花香精華萃取出來,再與基底的蜂蠟、油脂乳化融合!”她猛地站起身,嚇了那嬤嬤一跳。
當夜,油燈下,雲舒鋪開新的紙張,腦海中回憶著現代化學實驗中簡易精油萃取的原理,結合這個時代能找到的材料和工藝,飛速地繪製起一套新的設備圖紙:一個雙層的銅製萃取罐,內層放置茉莉花蕾,夾層通入水蒸氣,頂部連接改良過的冷凝回旋裝置,用以收集帶出芳香物質的蒸汽冷凝液。
圖紙畫好,交給阿福去找銅匠製作時,老師傅看著那奇形怪狀的構造,直皺眉頭,但在銀錢和“王妃又有新巧思”的名頭驅動下,還是借來了鐵匠鋪的一些工具,叮叮當當敲打了三天,才將那套看起來頗為怪模怪樣的銅製萃取罐打造出來。
首次試驗充滿了期待,卻以慘敗告終。火候控製不佳,溫度過高,蒸汽竄得太猛,不僅沒能帶出芬芳的香露,反而將內層的茉莉花蕾蒸得焦糊,散發出難聞的焦糊味,更糟糕的是,一個接口處因受熱不均甚至漏水,弄得現場一片狼藉。
挫折並未讓雲舒氣餒。她深知試驗不可能一蹴而就。她幾乎不眠不休地守在設備旁,一次次調整火源大小、蒸汽通入速度、花蕾的填充密度。她發現,關鍵在於冷凝的速度——必須用循環流動的低溫井水來快速冷卻蒸汽,才能最大限度地保留香氣分子。
阿福和李四被指揮得團團轉,不斷從井裡打水、換水。小荷則負責記錄每一次的參數和結果。
到了第七次試驗。當蒸汽再次緩緩通入,冰冷的井水在冷凝管外壁嘩嘩流過,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出口處那小小的琉璃接收器。
突然,小荷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瞪大了,發出一聲極低的、難以置信的驚呼:“香!是…是那種!是茉莉園裡剛開的那種鮮香!活生生的香!”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滴、兩滴…淡金色、極其清澈的液體,緩緩從冷凝管末端滴落,彙入接收器中。那液體並不多,但每一滴都仿佛濃縮了盛夏茉莉最馥鬱的魂魄,香氣純淨、鮮活而富有層次,瞬間驅散了西廂房內連日來的所有怪味,甚至蓋過了藥材的本味。
成功了!真正的茉莉香露被萃取了出來!
接下來是融合的難題。直接將香露加入藥膏,依然容易分離或揮發。雲舒創造性采用了分步融合法:先將香露與少量融化的精製蜂蠟進行充分的乳化攪拌,形成穩定的香氛蠟基,再將這香氛蠟基緩慢、逐步地加入溫熱的藥膏基底中,勻速攪拌至完全融合。
如此製出的藥膏,不僅香氣持久穩定,均勻分布於膏體每一處,且絲毫沒有破壞藥物本身的活性成分。雲舒甚至特意保留了一絲苦參的清氣,融入那茉莉暖香之中,形成一種獨特的前調。“要讓用戶聞出藥之本真,”她解釋道,“知道這並非單純的香膏,而是確有療效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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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了茉莉香型的錦華堂藥膏甫一麵世,便在閨閣中引發了更大的轟動。大小姐抹了之後去赴詩會,竟有不止一位公子委婉地追問她所用香囊的來曆,使得她回來後心情大好,又派春熙來訂了十罐。雲舒趁勢推出“定製香型”服務:用溫和的桂花香取悅長者,用清冷的梅香搭配才女,用雅致的竹香專供文人墨客。
香氣的改良,還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擴展市場。一位與王府有往來的官家夫人,產後腹部留有妊紋,試用茉莉藥膏後,發現其不僅香氣宜人,似乎對淡化妊紋也有奇效或許是其中某些促進皮膚修複的成分作用)。一傳十,十傳百,竟引得一群有同樣困擾的產婦和貴婦組團來訂購,一次性便下了百罐的訂單。
巨大的需求迫使雲舒不得不考慮擴建生產線。她在冷月苑附近租下了一處閒置的小院落,招募了五六名手腳麻利、心思細膩的寡婦,由小荷負責培訓,專門進行香露萃取後的融合與藥膏的分裝工作。這些女子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工作機會,操作格外精心謹慎。
然而,馥鬱的花香在吸引來蜂蝶的同時,也引來了窺伺的暗影。某日,一個穿著體麵的生麵孔男子找到西街櫃台,開口便欲以千兩白銀的價格,買斷茉莉香膏的配方和萃取工藝。雲舒自然婉拒。那人也未多糾纏,隻是離去時的眼神,令人不安。
果然,當夜,新租下的小院落便遭了賊。門鎖被撬,存放藥材和香露的櫃子被翻得一片狼藉。幸而雲舒早有防備,核心的配方、工藝流程記錄以及最新萃取的香露原液,都被她秘密存放於冷月苑臥室的暗格之中。竊賊隻盜走了一些用於迷惑視線的、記載著早期失敗配比的陳舊草稿紙和幾罐半成品。
事後,小荷看著被翻亂的房間,後怕不已,憂心忡忡地勸道:“小姐,這香氣太招搖,太惹眼了。要不然…咱們還是停售花香款吧?安安穩穩賣原來的藥膏就好。”
雲舒卻站在被撬開的抽屜前,目光掃過那片狼藉,眼神異常明亮,非但沒有懼怕,反而唇角勾起一絲冷然的笑意。
“不。”她聲音清晰而堅定,“恰恰說明我們做對了方向。他們越是想偷,越想讓我們停下,我們就越要繼續——不僅要繼續,還要香得更好,香得更獨特,香得讓所有人,包括那些暗地裡的眼睛,都移不開眼,卻又無從模仿!”
技術的壁壘,才是最好的護城河。而這場圍繞香氣的攻防戰,顯然才剛剛開始。下一個需要攻克的香型是什麼?那盜竊失敗的勢力,又會使出何種手段?危機感催促著雲舒,必須更快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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