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準時機,估算著風速、距離和敵軍的移動速度。旁邊的士兵想要幫忙點燃引信,她卻搖了搖頭,親自就著旁邊火盆點燃。引信“嗤嗤”燃燒的火光,映亮她沉靜如水的側臉。
臂膀用力,腰身協調扭轉,她將陶罐奮力拋擲出去!那陶罐在空中劃出一道比以往更加飄忽、卻帶著某種致命韻律的弧線,不再是直直砸向目標,而是在騎兵上空約數尺的高度——
“砰——!!!”
一聲迥異於以往的、更加清脆猛烈的爆炸聲驟然響起!
陶罐沒有落地碎裂流淌火焰,而是淩空爆炸!瞬間,一團絢爛到極致、也致命到極致的火雨,轟然綻放!那不是流淌的火焰,而是無數點燃燒的油脂混合物包裹著細密鐵屑,如同受到神魔驅使般,鋪天蓋地地傾瀉而下!範圍更廣,覆蓋更密!
“噗噗噗噗——!”
如同熱刀切入牛油,細密的、燃燒著的鐵砂火雨,輕易地洞穿了北戎騎兵引以為傲的防火氈布!下一刻,更加淒厲的、非人的慘嚎從敵軍陣中爆發出來!
“啊!我的眼睛!”
“火!火鑽進去了!撲不滅!”
“燙!燙死我了!”
鐵屑附著在鐵甲上,發出“滋滋”的恐怖灼燒聲,超高的溫度竟然將精鐵鍛打的甲片熔出暗紅的痕跡,甚至直接燒穿!附著在皮肉上,更是直接灼燒入骨!戰馬受到前所未有的驚嚇與劇痛,發出絕望的狂嘶,再也不受控製,人立、翻滾,將背上的騎士狠狠甩落,原本整齊如同堡壘的衝鋒陣型,瞬間土崩瓦解,亂成一團,互相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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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陷入了刹那的死寂。所有人都被這遠超預期的、更加酷烈恐怖的殺傷效果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隨即——
“吼——!!!”
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猛然噴發,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咆哮聲衝天而起,幾乎要掀翻城垛!所有的恐懼、壓抑、絕望,在這一刻儘數化為狂喜和宣泄!
“神匠!神匠!神匠!”
這一次的呼喊,不再是帶著試探和驚喜,而是充滿了發自內心的、近乎狂熱崇拜的信仰!無數道目光聚焦在雲舒身上,如同仰望降臨凡塵的神隻!是她在絕境中,再次力挽狂瀾,賦予了這座城池新的生機!
陳磐石老將軍激動得虎目含淚,大步上前,重重拍在雲舒尚且單薄的肩膀上,聲音哽咽:“雲舒!好孩子!好神匠!你……你又救了我們一次!救了這滿城百姓一次!”
雲舒被這巨大的力道拍得身形微晃,但她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得意或放鬆。她甚至沒有去看老將軍激動涕零的臉,目光依舊緊盯著城下陷入火海煉獄、哀鴻遍野的敵軍。她微微蹙著眉,似乎在評估著什麼。
就在這萬眾歡騰,士氣爆棚到頂點的時刻,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舉動。她默默蹲下身,從腳邊撿起一小塊不知是被爆炸氣浪掀上城頭、還是被濺射上來的,已經燒融變形、甚至與殘留的氈布焦糊粘連在一起的敵軍甲片碎片。
她不顧那碎片尚有餘溫,用手指仔細撚開上麵的灰燼,觀察著鐵粉燃燒後留下的氧化痕跡和附著狀態,口中低聲喃喃,隻有她自己能聽清:“爆燃衝擊力尚可,但鐵粉粒度似乎還不夠均勻,部分顆粒過大,影響了穿透深度……燃燒持續時間,比預估的短了大約三分……下次,研磨工序還需改進,或許可以嘗試分層篩取……”
她完全沉浸在了技術的複盤與優化思考之中,對耳邊山呼海嘯般的“神匠”讚譽,對周圍那些劫後餘生、充滿了感激與崇拜的目光,恍若未聞。
片刻後,她站起身,將那塊殘片小心收起,轉向依舊激動不已的陳老將軍,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急切:
“將軍,現在還不是慶功的時候。立刻派人,冒險也要去,收集敵軍未燃儘的氈布碎片,越多越好,我要親自研究其具體成分和防火機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工坊方向,語速加快,“另外,工匠小組必須立刻擴編!從軍中抽調所有有過鐵匠、木匠、陶匠經驗的人,民間若有擅長者,也可征召。實行三班輪替,人歇工不停!標準化流程圖紙我稍後就繪製出來,必須立刻推行,確保每一顆出產的‘怒火’,都擁有穩定可靠的威力!”
她的思維,已經跳過了眼前的勝利,投向了未來可能更加殘酷的戰鬥,投向了如何將這種偶然的、依賴她個人能力的“神跡”,轉化為可以持續、批量生產的製勝力量。
陳老將軍怔了一下,隨即肅然起敬,重重點頭:“好!全都依你!我立刻去辦!”
是夜,邊關城池難得地有了一絲喘息之機,甚至隱約能聽到某些營房裡傳來士兵們劫後餘生、略帶沙啞卻充滿希望的歌聲。而在雲舒那間燈火通明、擺滿了各種材料、工具和圖紙的臨時工作室裡,她正伏案疾書,重新繪製著更加精細、標注了嚴格數據標準的製造圖紙。窗外的微弱歌聲與她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形成了奇特的交響。
良久,她擱下筆,輕輕按壓著酸脹的眉心,目光落在桌角那一小堆收集來的、焦黑破損的敵軍氈布碎片和那塊融化的甲片上。
“神匠……”她低聲咀嚼著這個被眾人加諸於身的稱號,嘴角泛起一絲極淡的、帶著複雜意味的弧度,“名過其實,壓力如山啊。”但下一刻,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銳利,如同她改良的那些鐵粉,閃爍著冰冷而危險的光芒,“但這‘怒火’,必須燒得更旺,更久,直到將一切來犯之敵,徹底焚儘!”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於燈下為守護這座城池耗儘心力之時,遠在數十裡外,一道陡峭的山巔之上,冰冷的月光映照出一塊精心打磨過的水晶鏡片,反射著城中微弱的燈火光芒,一閃而逝。鏡片之後,是一雙毫無感情、如同毒蛇般陰冷的眼睛,正將城頭上下發生的一切,尤其是雲舒的身影,牢牢刻印在腦海深處。
來自帝都,來自那位權傾朝野的太師派來的窺探者,已經將“神匠雲舒”這個名字,列為了最高優先級的威脅。來自朝堂暗處的冰冷刀鋒,已然出鞘,新的危機,更深的漩渦,正在這無邊的黑暗中,悄然萌芽,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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