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的“家”是一個隱藏在巨大扭曲金屬骨架下的地穴入口,被巧妙的碎石和廢棄物遮擋,若非他親自引領,絕無可能發現。內部空間不大,彌漫著一股乾燥草藥、塵土和某種金屬鏽蝕混合的獨特氣味。角落裡鋪著簡單的睡墊,另一邊堆放著采集來的植物、一些看不出用途的零件和幾個陳舊的水囊。一盞依靠微弱化學能發光的舊燈,是這裡唯一的光源,投下搖曳不定的光影。
莫林將龍飛安置在睡墊上,檢查了一下他敷上草藥的傷口和固定住的左臂,隻是簡短地評價了一句:“骨頭沒接錯位,算你運氣。”之後便不再多言,自顧自地走到角落,開始整理筐裡的藥材,似乎完全當龍飛不存在。
這種刻意的忽視,反而讓龍飛高度緊張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絲。極度的疲憊和傷痛很快席卷而來,他幾乎立刻沉沉睡去。
睡眠並不安穩。父親的背影、毀滅的光束、機械獵犬猩紅的傳感器、還有那狂暴的金色能量……各種光怪陸離的噩夢片段交織湧現。每一次驚醒,他都會下意識地先確認莫林的位置——後者要麼在整理東西,要麼在洞口無聲地警戒,仿佛不需要睡眠。
幾次之後,龍飛再也無法入睡。身體的疼痛和內心的焦灼折磨著他。洞內一片死寂,隻有莫林偶爾極其輕微的移動聲,和外麵廢墟中永恒的風聲。
時間過得緩慢而煎熬。
在一次醒來後,龍飛的目光無意中掃過莫林剛才正在整理的一個陳舊金屬箱。箱子沒有完全合上,露出裡麵一些零碎物品:幾塊奇特的礦石、一些用獸皮繩捆紮的卷軸、還有一本……看起來極其古老的筆記本。
筆記本的封麵是用某種不知名的暗色皮革製成,邊緣磨損嚴重,仿佛曆經了無數歲月的摩挲。
龍飛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關於莫林的一切都充滿了謎團。這個筆記本裡,會不會有答案?關於他提到的“龍裔”?關於“星火”?甚至關於……他自己為何被盯上?
強烈的窺探欲和尋求答案的渴望,瞬間壓倒了禮貌和謹慎。他看了一眼洞口的莫林,後者背對著他,像一尊融入黑暗的石雕。
機會。
龍飛強忍著左臂的疼痛,用右臂極其緩慢地支撐起身體,儘可能地不發出一點聲音。他挪到箱子邊,伸出因虛弱而微微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本筆記。
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巨大的重量。
他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第一頁。
紙頁散發陳舊油墨味,一行龍語字符邊緣有指甲刮痕,似被匆忙撕去過半。
裡麵的字跡並非印刷體,而是用一種蒼勁有力的手寫體書寫,墨水顏色深淺不一,顯然是在不同時期、不同環境下記錄的。紙張泛黃發脆,有些地方甚至還有被水浸染或灼燒過的痕跡。
內容雜亂無章,像是一本隨性的日記、觀測記錄和傳說抄錄的混合體。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
大部分是關於草藥的素描、特性記錄、采摘地點,以及一些氣象和地質的觀測筆記,顯得莫林確實像個博學的采藥人。
但很快,一些不尋常的條目跳入他的眼簾:
“星曆不詳,於‘龍吼星域’邊緣隕石帶,觀測到異常能量波紋,其共振頻率與古籍中描述的‘初生龍吟’近似。記錄坐標:第七星區,γβ09……”後麵是一串複雜的星圖坐標片段,但似乎被刻意塗抹了一部分)
一頁繪製著殘缺星圖的角落,用極小字體標注著:“‘歸鄉之路’碎片?存疑。”
一首抄錄的、殘缺不全的古詩,字跡格外古老:
“……血脈並非枷鎖,乃星穹之橋梁……
心火點燃意誌,非怒焰,乃真言……
古老之影徘徊於群星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