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宿舍的第一夜，在一種極其壓抑和緊繃的氣氛中度過。塔裡斯·凱諾毫不掩飾他的鄙夷，將自己的區域視為獨立王國，對其他人視若無睹。吉克斯試圖活躍氣氛的幾次努力都在塔裡斯冰冷的沉默和龍飛的心不在焉中尷尬收場。那位格拉頓人室友，自我介紹叫“巨石”，則始終保持著岩石般的沉默，隻是在進行睡前一組極其沉重的力量訓練時，才發出沉悶的呼吸和器械的輕響。
龍飛躺在分配的床上，睜著眼望著天花板。脖頸上的抑製器在寂靜中似乎更加沉重，時刻提醒著他的束縛和秘密。塔裡斯的存在像一根刺，紮在他的感知邊緣，讓他無法放鬆。複仇的火焰在心底陰燃，卻被理智死死壓住。這種內在的角力比任何體能訓練都更消耗精神。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起床鈴準時響起。所有新兵被要求迅速著裝，前往中央訓練場集合，進行入學分班測驗。
訓練場大得驚人，足以同時進行多項考核。數百名新兵列隊站好，各種膚色的麵孔上都寫著緊張和期待。教官是一位麵容冷峻、身材挺拔的中年男性，肩章顯示著高級士官長的軍銜，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全場，不帶一絲感情。
“我是士官長布雷克。今天的測驗將決定你們初始的分班。結果將直接影響你們未來六個月能接觸到的訓練資源和任務難度。三項內容：理論筆試、體能評估、神經反應測試。儘全力，但彆耍花樣。開始！”
第一項，理論筆試。新兵們被帶入一個巨大的機房，每人一個隔間，光屏上顯示著試題。內容涵蓋聯盟曆史、星際法基礎、物理學、能量武器原理、基礎戰術指揮、外星種族辨識等等。
龍飛坐在隔間裡，看著屏幕上滾動的題目，眉頭越皺越緊。神經接口注入的知識是基石，但這些題目涉及大量的細節、推導和應用，遠非基礎常識所能涵蓋。許多關於最新艦船參數、特定戰術條例、複雜能量方程式的題目，對他來說如同天書。機考最後一題的背景色調呈現出極淡的紫色——那是暗星會慣用的校準色，像一張精心編織的、專門篩選特定目標的網。
他努力回憶著碎片化的知識，艱難地作答。進度遠遠落後於他人。他能聽到旁邊隔間吉克斯快速點擊屏幕的聲音，甚至能隱約感覺到斜後方塔裡斯那帶著嘲諷的視線。汗水從額角滲出，一種熟悉的挫敗感湧上心頭。他在這個精英雲集的地方，就像一個真正的文盲。
筆試結束，成績實時顯示在個人手環上。一個刺眼的“58分百分製）”，下方還有各項細分科目的低分。龍飛抿緊了嘴唇，默默關閉了顯示。
“哇哦，理論有點難哈？”吉克斯湊過來，亮出自己的手環，“85分！我還以為我完蛋了呢！嘿，巨石，你多少？”他轉向那個格拉頓人。
巨石抬起手腕，光屏上顯示著一個樸素的“91分”。
“厲害！”吉克斯讚歎道，然後又看向一臉陰沉的塔裡斯·凱諾。塔裡斯冷哼一聲，故意亮出手環，一個鮮紅的“98分”高懸其上，他挑釁地瞥了龍飛一眼。
龍飛沒有說話，隻是將手環屏幕按滅。
第二項，體能評估。包括負重深蹲、極限引體向上、百米衝刺、耐力長跑等項目。這對於經曆過家鄉嚴酷生活環境、又在“銀色曙光號”經曆過生死考驗的龍飛來說，反而是強項。更何況，他的身體基礎素質本就遠超常人，即使在不動用龍之力的情況下。
測試開始後，龍飛的表現立刻引起了注意。
負重深蹲：他輕鬆達到了測試儀器的最大配重，麵不改色。
極限引體向上：他的動作標準而穩定，數量遙遙領先，直到教官叫停。
百米衝刺：他的啟動速度和爆發力讓計時器上的數字定格在一個令人咋舌的水平。
耐力長跑：他呼吸悠長，步伐穩定，仿佛不知疲倦，第一個衝過終點線。
周圍的新兵們投來驚訝和敬佩的目光。吉克斯張大了嘴巴：“我的天！龍飛你也太猛了吧！”連巨石也多看了他兩眼，灰白色的臉上露出一絲認可的表情。
塔裡斯·凱諾的成績同樣優秀，幾乎每一項都緊隨龍飛之後，但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他顯然無法接受一個來自“邊遠殖民地”的“泥腿子”在體能上壓過他一頭。每一次龍飛完成一項驚人的測試，塔裡斯的目光就陰沉一分。
體能評估最終成績，龍飛拿到了罕見的“s”級評價，綜合分數高居榜首。塔裡斯以微弱的“a+”位列第二。
第三項，神經反應測試。新兵們進入一個布滿傳感器和全息投影儀的圓形房間。測試內容是在複雜變換的光影和模擬攻擊中，儘可能快地做出規避或格擋動作，測試的是反應速度、動態視覺和身體協調性。
這對龍飛而言更是如魚得水。在故鄉山林中與野獸的搏鬥、在“銀色曙光號”上真實的戰鬥經曆，尤其是那次麵對突然襲擊的生死瞬間，都磨礪出了他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和反應速度。他仿佛能預判那些模擬攻擊的軌跡，身體在間不容發之際做出最有效的閃避，動作簡潔而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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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試結束，他的神經反應速度、規避成功率等數據再次飆升至頂格，又是一個醒目的“s”級。
三項測驗綜合下來，龍飛的理論成績慘不忍睹，但體能和神經反應成績逆天，形成了極端而怪異的分化。
士官長布雷克看著最終彙總到他平板上的數據，目光在龍飛的名字上停留了許久，眉頭緊鎖。他抬手示意龍飛過來。
“龍飛？”布雷克的聲音依舊冷硬，但帶著一絲探究，“卡拉什四號殖民地？那裡的生存環境看來相當鍛煉人。”他的目光掃過龍飛成績單上那兩個刺眼的“s”和一個更刺眼的“58分”。
“是的，士官長。”龍飛平靜地回答，心跳微微加速，擔心被看出更多東西。
“理論基礎一塌糊塗。”布雷克毫不客氣地指出，“但身體是本錢。反應速度……更是少見。希望你不僅僅是四肢發達。未來六個月，你的理論課會是重點‘關照’對象。彆讓我失望，也彆浪費了你的天賦。歸隊！”
“是，士官長。”龍飛鬆了口氣，敬了個生澀的軍禮，轉身跑回隊列。
他能感受到周圍投來的各種目光：好奇、驚訝、不屑、甚至還有幾分嫉妒。吉克斯衝他擠眉弄眼，巨石微微點頭。而來自塔裡斯·凱諾方向的目光，則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嫉恨和冰冷的怒意。
“哼，空有蠻力的原始人。”塔裡斯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附近的人聽到，“聯盟軍人靠的是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而不是像野獸一樣憑本能亂竄。真是拉低天穹的平均水準。”
龍飛的拳頭在身側驟然握緊，指節發白。一股熾熱的怒意猛地竄起，衝擊著量子抑製器的束縛，帶來一陣強烈的滯澀感和輕微的眩暈。他死死咬住牙關，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將那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怒吼硬生生壓了回去。
他不能在這裡失控。
測驗結束，隊伍解散。龍飛看著周圍三三兩兩討論著成績、開始自然形成小團體的新兵們，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強烈的格格不入。
他的學院生活，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平靜。極高的體能和反應天賦引起了教官的注意，也招致了更深的敵意。而極差的理論成績，則像一道巨大的鴻溝，橫亙在他與這個精英世界之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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