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種表麵平靜、內裡緊繃的節奏中又過去幾天。龍飛的身體狀況持續好轉,雖然距離巔峰狀態仍有差距,但基本的體能和神經反應速度已恢複大半。那枚藏在散熱孔深處的芯片如同一個沉默的謎團,時刻撩撥著他的心弦,但他牢記蘇瑤的警示和她展現出的縝密,按捺住一切衝動,等待著未知的、或許根本不存在的“觸發時機”。
他依舊被排斥在主流圈子之外,大部分學員看他的眼神依舊複雜難言,敬畏與恐懼交織,疏遠是常態。他也樂得如此,大部分時間獨自進行恢複性訓練,或者在拘禁室裡反複咀嚼蘇瑤輔導過的那些理論知識點,那些關於能量、場、以及“未知可能性”的概念,像一顆顆投入深水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細微卻持續的漣漪。
就在他覺得這種壓抑的平靜會持續到官方做出最終裁決時,一個意外的消息通過安全區的內部廣播發布了。
為緩解近期緊張氣氛,評估學員實戰心理恢複狀況,並選拔參加即將到來的“聯盟新星”機甲格鬥大賽的預備人選,經上級批準,將在安全區內舉行一場小規模的機甲格鬥選拔賽。所有身體狀況允許的學員均可報名參加。
消息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頭,頓時在學員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經曆了真實的血腥和死亡後,這種模擬性質的競賽似乎帶上了一種諷刺的意味,但同時也是一種難得的宣泄和重返“正常”的通道。許多學員眼中重新燃起了鬥誌和渴望。
龍飛對此最初並無興趣。他厭倦了被觀看,被審視。更何況,他的“暴龍”還在技術部門手裡接受“破壞性分析”,他根本沒有機甲可用。
然而,當天下午,一名後勤軍官找到了他,通知他聯盟為他臨時調配了一台基礎版的【雷狼製式機】用於參賽,理由是“全麵評估學員各方麵狀態包括競技表現是綜合評估的一部分”。這背後顯然有評估報告裡“觀察其在可控競爭環境下的行為模式”的建議在起作用。
龍飛皺起了眉。這更像是一場針對他的、公開的測試。他幾乎能想象看台上那些評估員拿著數據板記錄他每一個反應的樣子。
“我能拒絕嗎?”他冷淡地問。
軍官麵無表情:“這是命令,龍飛學員。參與本身也是評估的一部分。”
龍飛沉默了。他看了一眼遠處,蘇瑤和卡琳娜正站在一起,似乎也在討論這件事。蘇瑤對上他的目光,微微點了點頭,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絲鼓勵。卡琳娜則隻是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似乎在分析比賽的算法和概率。
也許,這不是一個壞事?一個念頭劃過龍飛腦海。如果他表現得太差,會不會反而加深他們對他“不穩定”、“缺乏價值”的判斷?但如果他表現出色……是否又能為自己爭取到一點空間?而且……他瞥了一眼那不起眼的散熱孔,混亂的比賽環境,或許能掩蓋某些細微的動靜?
“……我參加。”他最終說道。
選拔賽在安全區臨時清理出的一個模擬格鬥艙舉行。沒有宏大的場地,隻有冰冷的金屬平台和四周的能量護盾生成器。看台上坐滿了學員和部分軍官,氣氛熱烈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探究。龍飛能感覺到,許多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進入那台臨時分配來的雷狼機甲。熟悉的駕駛艙,卻帶著陌生的氣息。這台機甲性能均衡,但遠不如他的“暴龍”那樣適合他狂野的近戰風格,操作係統也是標準化的,需要適應。
模擬艙引擎發出沉悶低吼,他指節下意識抵住操縱杆,像抵住一頭囚籠困獸的脊骨。
預選賽是簡單的淘汰製,一對一對抗。對手是一個以技術紮實、風格穩健著稱的學員,駕駛的也是雷狼機甲。
比賽開始鈴聲響起。
對手立刻展現出標準的學院派風格,滑步、架盾、中距離能量槍點射,動作規範,節奏穩定,試圖控製距離,消耗並尋找破綻。
若是以前的龍飛,或許會憑借暴龍機的強悍防禦和力量強行突進。但此刻,他駕駛著並不熟悉的機甲,身體也並非巔峰狀態。他下意識地按照學院教科書裡的內容進行格擋和規避,動作顯得有些生澀和遲滯,很快就被對手壓製,護盾能量穩步下降。
看台上傳來一些竊竊私語,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覺得“本該如此”。
“看吧,沒了那台特裝機和新手保護,他就不行了。”
“果然隻是運氣好……”
“那種力量根本不可控,正常比賽就露餡了。”
龍飛聽著公共頻道裡隱約傳來的議論,一股熟悉的煩躁和怒火開始升騰。但他立刻想起了蘇瑤的話,想起了那評估報告,強行將情緒壓了下去。
不能失控。不能依靠那該死的火焰。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試圖去記憶那些複雜的戰術條例,而是閉上了眼睛——並非真正的關閉,而是將注意力徹底內收,相信自己的戰鬥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