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環山邊嘅夜風,像把銼刀,刮得我塊麵生痛。我扯住方靜,像扯住隻斷線風箏,深一腳淺一腳噉踩喺荒草同亂石之間。身後係香港島嘅萬家燈火,眼前係漆黑一片、像怪獸脊背一樣嘅山影。過肩龍死寂,大概連佢都俾呢種亡命奔逃榨乾了最後一絲氣力。背後關公,沉得像山本身,隻有一股冰冷嘅意誌,撐住我唔倒下。
方靜氣喘籲籲,幾乎係被我拖住行。佢隻手冰涼,指甲掐入我手臂,唔知係驚定係痛。追蹤器嘅發現,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咗佢僅存嘅鎮定。
“到底……去邊?”佢聲音發顫,帶著哭腔。
“一個佢哋揾唔到嘅地方。”我冇多解釋,憑住七叔酒後零碎嘅記憶,摸索前行。防空洞嘅入口,應該喺一片廢棄嘅建築工地後麵,被茂密嘅藤蔓遮住。
終於,喺一堵塌咗半截嘅磚牆後麵,我揾到咗那個幾乎被植被完全吞噬嘅、半圓形嘅水泥洞口。一股混雜住黴菌、泥土同動物糞便嘅陳腐氣味撲麵而來。
我撥開藤蔓,洞口黑黢黢,深不見底。
“入去。”我推了方靜一把。
方靜望住個黑洞,眼神恐懼,腳下猶豫。
“想死在外麵嘅話,隨便你。”我冷冷道,自己率先彎腰鑽了進去。冰冷、潮濕嘅空氣瞬間包裹住我。裡麵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摸出從方靜安全屋順來嘅細電筒,擰亮。
光柱劃破黑暗,照亮一條向下傾斜、布滿苔蘚和水漬嘅水泥通道。通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頭頂滴水,腳下濕滑。
方靜最終還是跟了進來,緊緊貼住我後背,呼吸急促。
我哋沿住通道小心翼翼噉向下行。空氣越來越稀薄,氣味也更難聞。行了大約十幾米,通道儘頭出現一個稍大嘅空間,像個房間,地麵積住淺淺一層汙水,四壁空空,隻有角落堆著些腐爛嘅木箱雜物。
“就……就在度?”方靜環視四周,聲音帶著絕望。呢度更像個墳墓。
“總好過外麵被人亂槍打死。”我關掉電筒,節省電力。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隻剩下我哋沉重嘅呼吸聲和滴水聲。
我靠住冰冷潮濕嘅牆壁滑坐落地,傷口嘅痛楚像潮水般再次襲來。饑餓、寒冷、疲憊、疼痛……所有負麵感覺一齊湧上。我幾乎想就咁睡過去,永遠唔醒。
方靜也癱坐在不遠處,我聽到佢壓抑嘅抽泣聲。
絕望,像洞裡嘅黑暗一樣濃稠。
過咗唔知幾耐,或許十分鐘,或許一個鐘。方靜嘅哭聲停了。黑暗中,傳來佢窸窸窣窣噉翻動挎包嘅聲音。
“韋先生,”佢嘅聲音平靜了些,但帶著一種破釜沉舟嘅決絕,“我哋不能就咁等死。”
我沒出聲。
佢繼續說:“個u盤,必須送出去。趁住現在還有電,還有機會,我想試下解密同傳送。”
“喺度?點傳?呢度冇信號。”我潑冷水。
“我唔係要立刻傳送。”方靜解釋,“我需要先解密裡麵嘅檔案,睇清楚究竟係乜,然後做好準備。一旦有機會接觸到安全網絡,就可以用最快速度發出去。否則,帶著個無法讀取嘅炸彈,冇任何意義。”
佢講得有道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連敵人係乜都唔知,點樣鬥?
“你部電腦還有幾多電?”我問。
“滿電。應該夠用幾個鐘。”方靜答道,“但我需要絕對黑暗和安靜來操作。”
我沉默咗一下,重新擰亮電筒,光柱掃過整個空間。“你去最裡麵那個角落操作。我喺洞口附近守著。”
方靜點點頭,抱著挎包和電腦,深一腳淺一腳噉走到洞穴最深處嘅角落,蜷縮起身體,打開電腦。螢幕嘅冷光在絕對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
我則行返通道口附近,靠牆坐下,電筒關閉,再次陷入黑暗。我豎起耳朵,警惕地聽著外麵嘅動靜,同時手裡緊握著彈簧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洞穴裡隻有方靜輕微嘅鍵盤敲擊聲和我自己沉重嘅心跳。過肩龍毫無反應,像冬眠嘅蛇。背後關公,依舊沉默如山。
不知過了多久,方靜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壓抑嘅驚呼!
“點樣了?”我立刻問,心提了起來。
“……太……太驚人了……”方靜聲音顫抖,充滿難以置信,“裡麵……裡麵不單有陳國忠同‘唐爺’勾結嘅視頻、轉賬記錄……還有……還有警隊內部更高層嘅通訊記錄和……和一份‘清洗’名單!”
更高層?清洗名單?我心一沉。“乜嘢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