砵蘭街的霓虹燈,今晚看起來格外刺眼,像一雙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空氣又濕又悶,黏在皮膚上,讓人喘不過氣。我帶著阿強、飛機華,還有剛收的六個新仔,一共九個人,分坐兩輛破舊的麵包車,朝著火爆明在九龍塘的彆墅趕去。
車裡沒人說話,隻有發動機沉悶的轟鳴和兄弟們粗重的呼吸聲。阿強一遍遍地檢查著懷裡的黑星,子彈上膛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飛機華則不停地擦著額頭的冷汗,眼神裡全是恐懼。那幾個新仔更不用說了,臉色煞白,有幾個手都在抖。
我心裡也繃得像根拉滿的弓弦。ak?崩牙巨那群瘋子真敢把這種東西弄進香港?這已經不是搶地盤了,這是要搞屠殺!我們這幾把黑星,在自動步槍麵前,跟燒火棍沒什麼區彆。
“祥哥,真係要硬碰啊?”飛機華終於忍不住,聲音發顫地問。
我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沒回頭:“唔通有得走咩?我哋走咗,明哥點算?成個堂口點算?砵蘭街仲有咁多兄弟點算?”
話是這麼說,但手心全是冷汗。睚眥紋身在發燙,不是興奮,是一種麵對致命威脅時的焦躁。關公紋身倒是沉寂著,那v0的“忠義宿命”像個沉重的烙印。
車子拐進通往彆墅的僻靜小路,周圍一下子暗了下來,隻有車燈照亮前方一小片區域。太安靜了,連蟲鳴都聽不到。
不對勁!
“停車!”我猛地低吼。
司機下意識踩了刹車。幾乎就在同時!
“噠噠噠噠噠——!”
一陣狂暴的、撕裂布匹般的槍聲從前方的黑暗中炸響!不是手槍的點射,是連綿不絕的掃射!子彈像潑水一樣砸在我們前麵的路麵上,濺起一串串火星!
“係ak!趴下!”我頭皮發麻,大吼一聲,猛地按下身邊阿強的腦袋!
“砰!嘩啦!”我們這輛車的擋風玻璃瞬間被掃得粉碎!司機連哼都沒哼一聲,胸口就爆開一團血花,癱在了方向盤上!
“屌那星!中伏!”阿強眼睛瞬間紅了,抬起黑星就朝著槍火閃爍的方向胡亂還擊。
“下車!找掩護!”我踹開車門,翻滾到路邊的排水溝裡。子彈追著我的腳跟打在地上,泥土飛濺。另外那輛麵包車也被打成了篩子,裡麵傳來慘叫聲。
完了!對方不止有ak,還他媽打了我們的埋伏!消息走漏了!
我們剩下的人連滾帶爬地躲到路邊的樹後、土坡下,借著黑暗勉強藏身。對方火力太猛了,壓得我們根本抬不起頭。偶爾還擊一兩槍,就像撓癢癢。
“祥哥!點算啊!”飛機華帶著哭腔喊,他胳膊中了一槍,鮮血直流。
我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硬衝是送死!撤退?後麵說不定也有埋伏!
就在這時,我耳朵一動,聽到一陣熟悉的、由遠及近的引擎聲——是火爆明那輛標誌性的虎頭奔!他來了!
“明哥!唔好過嚟!有埋伏!”我用儘力氣嘶吼!
但已經晚了。虎頭奔的車燈像兩把利劍劃破黑暗,直衝過來。顯然,火爆明也聽到了槍聲,急著趕來支援。
“噠噠噠噠!”黑暗中的火力瞬間集中到了虎頭奔上!
子彈像冰雹一樣砸在奔馳車上,防彈玻璃也扛不住這種狂暴的掃射,瞬間出現蛛網般的裂紋!車子失控地扭動了幾下,一頭撞在了路邊的樹上,熄火了。
“明哥!”我目眥欲裂,什麼都顧不上了,從排水溝裡跳出來,一邊用黑星朝著槍火處射擊,一邊發瘋似的衝向那輛撞毀的奔馳!
阿強和幾個還有膽氣的兄弟也紅著眼跟在我後麵開槍掩護。
衝到車邊,透過破碎的車窗,我看到駕駛座上的司機已經死了。後排,火爆明滿身是血,他身邊還坐著一個人——肥膘!
肥膘手裡也拿著槍,但他臉色慘白,眼神躲閃。
“明哥!你點啊!”我拉開車門,想去扶火爆明。
火爆明抬起頭,臉上全是血,他死死盯著肥膘,眼神裡是難以置信的憤怒和絕望:“肥膘……你……你條二五仔叛徒)!”
我腦子“嗡”的一聲,像被雷劈中!肥膘?是肥膘出賣了我們?!
肥膘猛地推開車門,連滾帶爬地躲到車另一側,對著黑暗大喊:“巨哥!傑哥!我做到啦!火爆明同韋吉祥都喺度!快做低佢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