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灣這棟彆墅,比我那漏風的鐵皮屋強了不止一百倍。軟床,熱水,一日三餐有人送到門口,連換洗衣服都備好了新的。可我這心裡頭,比蹲苦窯還憋得慌。
像個被圈養的牲口。白頭佬嘴上說得好聽,什麼“貴客”,什麼“養傷”,門口那倆寸步不離的黑西裝保鏢,看我的眼神跟看犯人沒區彆。我知道,這是軟禁。在我沒替他把那個台灣來的“高先生”做掉之前,我彆想踏出這大門一步。
腳踝的傷在好藥伺候下,一天天見好,已經能正常走路了。可心裡的傷,卻像發了黴,越捂越爛。每天對著窗外那片藍得晃眼的海,我就想起砵蘭街的霓虹,想起長毛他們現在不知道是死是活,想起崩牙巨和刀疤傑那兩個老雜種肯定在狂歡。睚眥紋身時不時就竄起一股邪火,燒得我坐立難安,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回去,砍他個天翻地覆。
關公紋身倒是安靜得出奇,自打那晚悸動之後,就跟睡著了似的。可越安靜,我越覺得它像個秤砣,壓在我心上。
等了快一個禮拜,就在我耐心快要耗儘,琢磨著是不是該硬闖出去的時候,白頭佬終於派人來了。來的不是阿崩,是個生麵孔,瘦高個,戴副金絲眼鏡,像個賬房先生,眼神卻毒得很。他遞給我一個薄薄的牛皮紙袋。
“祥哥,白生吩咐的。”他語氣平淡,“目標資料都在裡麵。時間、地點、習慣,都摸清楚了。白生說,做事要乾淨,像在澳門那樣。”
我接過紙袋,捏了捏,裡麵幾張紙,還有張照片。我沒當場打開,隻是盯著他:“做完呢單嘢,係咪我就自由?”
眼鏡男推了推眼鏡,露出一絲假笑:“白生一言九鼎。事成之後,砵蘭街,就是祥哥你的天下。到時候,來去自由。”
屁話!我心裡冷笑。自由?上了這條賊船,還想有自由?不過是換個主子當狗罷了。
等人走了,我反鎖房門,才打開紙袋。照片上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梳著油頭,穿著西裝,看起來像個成功的商人,隻有那雙眼睛,透著股藏不住的江湖戾氣。這就是三聯幫在香港的摣弗人,高先生。資料顯示,他表麵是家貿易公司的老板,每晚都會去灣仔一家叫“金殿”的高級夜總會應酬,通常隻帶一個司機兼保鏢。
目標明確,防衛鬆懈。比起動白頭佬的女兒,這任務簡單得像砍瓜切菜。但越簡單,我越覺得不對勁。三聯幫的人,就這麼容易殺?白頭佬是不是還瞞了我什麼?
可我沒時間細想了。再待下去,我會瘋。必須動起來,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
“我要出去一趟。”第二天,我對門口保鏢說。
保鏢麵無表情:“祥哥,白生吩咐……”
“吩咐個屁!”我眼一瞪,睚眥的凶煞之氣壓過去,“老子是去踩點!不摸清環境,怎麼做事?你想我失手連累白生?”
保鏢被我的氣勢懾住,猶豫了一下,用對講機請示。過了一會兒,他點點頭:“祥哥,我們跟你一起去。”
媽的,還是監視。但我沒再爭辯,有跟屁蟲總比出不去強。
他們開了輛普通的豐田車,送我到了灣仔。金殿夜總會果然氣派,金碧輝煌,門口豪車雲集。我在對麵街角蹲了半天,看著霓虹燈下紅男綠女,心裡那股嗜血的衝動越來越強。這裡和砵蘭街是兩種繁華,但底子裡的肮臟,一模一樣。
高先生的車果然在晚上十點左右出現,一輛黑色的賓利。他下車時,我遠遠看了一眼,和照片上一樣,人模狗樣,那個保鏢看起來也確實隻有一個人。
時機就在明晚。
回到彆墅,我一夜沒睡。把黑星手槍拆了裝,裝了拆,擦了又擦。根叔給的那把匕首也磨得鋒利。腦子裡反複推演著動手的細節,進去的路線,撤退的方向。灣仔不比半山,人多眼雜,差佬巡邏也密,必須快進快出。
睚眥紋身興奮地發燙,對即將到來的殺戮充滿渴望。過肩龍默默提供著支撐。關公依舊沉寂,但我能感覺到,它像一張拉滿的弓,在等待某個時機。
第二天晚上,月黑風高。我換上一身深色運動服,把槍和匕首藏好。眼鏡男又來了,遞給我一個車鑰匙和一部新的大哥大。
“車在車庫,乾淨的。電話隻能打通一個號碼,事成之後,打這個電話,有人接應你。”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一句,“白生讓我提醒祥哥,三聯幫的人,睚眥必報,手腳一定要乾淨。”
我接過鑰匙和電話,沒吭聲,心裡那股不祥的預感更重了。
開車的是那個保鏢之一,我坐在後座。車子無聲地滑入夜色,朝著灣仔駛去。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到了金殿附近,我把車停在一個僻靜的巷口。“在這等。”我吩咐一句,推門下車,融入黑暗之中。
夜總會門口依舊熱鬨。我壓低帽簷,像個普通客人一樣混了進去。裡麵音樂震耳,燈光曖昧,空氣中彌漫著酒氣和香水味。我穿過舞動的人群,目光掃視,很快在二樓一個卡座看到了高先生。他正和幾個人喝酒談笑,那個保鏢站在不遠處。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不能在這裡動手。太亂,容易誤傷,也難脫身。我耐心等著,像個最有耐心的獵人。
過了午夜,高先生似乎喝夠了,起身和同伴告彆,帶著保鏢朝洗手間方向走去。機會來了!洗手間走廊相對僻靜!
我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就在他們走進洗手間,門即將關上的瞬間,我猛地閃身擠了進去,反手鎖上了門!
洗手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高先生正在洗手台前整理頭發,從鏡子裡看到我,臉色一變!那個保鏢反應極快,瞬間拔槍!
但我的動作更快!睚眥的凶性徹底爆發!v1的刀法精通讓我的動作沒有絲毫多餘!在他拔槍的瞬間,我左手如電探出,死死扣住他持槍的手腕,往下一拗!同時右膝狠狠頂向他的褲襠!
“呃!”保鏢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弓成蝦米,槍脫手落地!
高先生嚇得轉身想跑,我右手匕首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冰涼的刀鋒讓他瞬間僵住,臉色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