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行那份措辭簡潔卻力道千鈞的內部通訊,如同一塊被投入靜潭的巨石,在東海分行內部激起的漣漪卻詭異地被控製在極小範圍內。沒有正式會議傳達,沒有文件傳閱,隻有陳永清等少數幾個核心管理人員知曉,並嚴格封鎖了消息。
然而,無形的壁壘已然築起。所有涉及鼎峰集團及其關聯方的業務申請,無論金額大小,在係統內均被自動掛起,提示“待總行複核”。幾個正在走流程的票據貼現和保函業務被悄然退回。這種來自係統深處的、冰冷的拒絕,比任何口頭通知都更具壓迫感。
林墨按照陳永清的指示,保持著外鬆內緊的狀態。他不再主動搜集鼎峰的信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但內心時刻關注著任何風吹草動。他知道,總行的專案組此刻一定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悄無聲息地收緊。
最先感受到寒意的,自然是鼎峰集團。
就在總行通訊下發後的第三天,郭磊的電話終於打到了陳永清的手機上。與以往那種帶著掌控感的熱情或故作姿態的不滿不同,這次郭磊的聲音明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儘管他極力掩飾。
“陳行長,最近忙嗎?”郭磊的開場白依舊客套,但省略了以往的寒暄。
“還好,郭總有事?”陳永清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這樣,”郭磊乾笑了一聲,“我們這邊有個緊急的支付,需要從貴行的賬戶走一筆款子,金額不大,就幾百萬,是筆正常的貨款。但下麵的人反饋說,流程好像卡住了,顯示需要特殊審批?你看這……是不是係統出了什麼故障?”
狐狸的尾巴,開始露出來了。這顯然是一次試探,想看看東海分行這邊的水有多深。
陳永清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哦?有這種事?我查一下。可能是最近總行係統在升級,有些權限設置臨時調整了。郭總彆急,我讓下麵的人跟進處理。”
他沒有給出明確的時間承諾,也沒有透露任何實質信息,用“係統升級”這個萬金油理由輕描淡寫地擋了回去。
“那就麻煩陳行長了。”郭磊的語氣聽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另外,關於之前那個項目貸款……不知道貴行這邊,還有沒有重新考慮的餘地?條件我們可以再談。”
“郭總,項目貸款的事情,之前貸審會已經有了決議,暫時沒有重啟的計劃。”陳永清直接堵死了這條路,“目前行的信貸政策導向有些調整,重點支持實體經濟和小微企業,像貴集團這樣的大型商業地產項目,審批會更加審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郭磊再開口時,語氣冷了幾分:“明白了。看來陳行長和東海分行,是另有考量了。那就不多打擾了。”
電話被乾脆地掛斷。
陳永清放下手機,眼神冰冷。郭磊的試探,印證了總行的行動已經產生了效果,鼎峰的資金鏈恐怕比想象的更緊張,連幾百萬的支付都受到了影響。
與此同時,王鵬也從其他渠道帶來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老弟,情況不太對勁。”王鵬神色緊張地找到林墨,“我聽說,鼎峰旗下那幾個主要的項目工地,這兩天都莫名其妙地停工了,說是‘設備檢修’。還有,他們集團內部好像在緊急核查所有子公司的賬目和合同,氣氛非常緊張。”
“另外,”王鵬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聲說,“那個郭磊,好像在秘密接觸一些境外的律所和會計師事務所,谘詢……破產重組和資產剝離的事情!”
破產重組!資產剝離!
這幾個詞像驚雷一樣在林墨耳邊炸響。鼎峰這已不僅僅是在考慮資金外逃,而是在為最終的崩盤做法律和財務上的準備了!他們意識到銀行通道被堵死,其他融資渠道也可能枯竭,開始謀劃“金蟬脫殼”!
林墨立刻將王鵬帶來的消息報告給陳永清。陳永清聽完,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們這是要丟卒保車,甚至可能想壁虎斷尾,把債務和爛攤子留在國內,把轉移出去的資產保全下來。”陳永清深吸一口氣,“動作真快啊。”
就在此時,陳永清的電腦彈出一封來自總行專案組的加密郵件。郵件內容極其簡短,隻有一句話:
「目標有異動,疑似啟動緊急預案。密切關注其核心資產及人員動向,有情況即刻上報。」
總行的監控網絡,顯然也捕捉到了鼎峰的異常。
風暴之眼內部,氣壓低得令人窒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積聚已久的、毀滅性的能量,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第二天上午,一則突如其來的財經快訊如同閃電般劃破了短暫的平靜:
「快訊:鼎峰集團旗下港股上市公司‘鼎峰國際’盤中突遭大額賣單砸盤,股價一度暴跌超過25,現緊急停牌。」
消息傳來,東海分行對公業務部一片嘩然!雖然大多數人並不清楚內幕,但上市公司股價閃崩停牌,在任何時候都是極其危險的信號。
林墨看著電腦屏幕上那條刺眼的快訊,心臟狂跳。他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堤壩,已經出現了第一道裂痕。
緊接著,他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王鵬的名字。
他剛接起來,就聽到王鵬幾乎破音的聲音:
“林墨!出大事了!剛得到的消息,郭磊……郭磊人不見了!辦公室沒人,電話關機,連他常去的幾個地方都找不到人!鼎峰總部那邊現在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郭磊,跑了?!
林墨握著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抬起頭,恰好看到陳永清從辦公室裡大步走出,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嚴峻。
風暴,終於徹底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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