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多頭蛇的屍體如同一座崩塌的、散發著惡臭的肉山，橫亙在黑色淤泥之中。謝無疾喘息了好一會兒，才感覺肺裡火辣辣的感覺稍緩，透支的內息如同乾涸的溪流，開始極其緩慢地重新彙聚。他咬著牙，握住“黑刺”的刀柄，用力將其從怪物核心處拔出。
“嗤啦”一聲，帶著粘稠的、暗紅色的壞死組織。匕首上的黑色水晶光澤似乎比之前更黯淡了一些，仿佛也消耗了不少。
“這玩意兒……還真是個耗藍大戶。”謝無疾低聲嘟囔，將“黑刺”在怪物相對乾淨的甲殼上擦了擦，插回腰後。他感覺身體被掏空，腳步都有些虛浮。
艾莉莎走了過來，目光掃過那死透的怪物，又落在謝無疾蒼白的臉上。“‘黑刺’會汲取使用者的能量，過度使用，反噬自身。”她平靜地陳述，聽不出是提醒還是警告。她伸出手，指尖再次縈繞起那縷黑色能量，輕輕拂過謝無疾崩裂流血的虎口。
一股冰涼的氣息滲入傷口，疼痛感迅速減輕，流血也止住了。雖然不像治療石那樣瞬間愈合，但效果立竿見影。
“謝了。”謝無疾活動了一下手腕，感覺好了不少。他看了看艾莉莎，對方兜帽下的臉色似乎也比剛才更白了一點，顯然維持護盾和最後湮滅那能量球，對她消耗也不小。“你還好吧？”
艾莉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轉身望向淤泥深處那座愈發清晰的建築輪廓。“觀測站就在前麵。腐沼多頭蛇是這裡的‘守衛’，它的死亡可能會驚動更深處的存在。抓緊時間。”
謝無疾深吸一口帶著濃重腐爛和虛空能量氣息的空氣，強迫自己振作精神。他撿起那把砸進怪物嘴裡、沾滿粘液的粗糙左輪，嫌棄地甩了甩，勉強塞回槍套。幸好“蟒蛇”沒事。
兩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後，踩著更加粘稠、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動的黑色淤泥，朝著觀測站前進。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黑刺”和艾莉莎力量的同源虛空能量就越是濃鬱，幾乎凝成了實質，壓迫著人的神經。周圍的枯樹和淤泥顏色也愈發深邃，呈現出一種近乎絕對的黑暗。
觀測站的主體由某種巨大的、早已石化泛黑的骨骼和同樣顏色的岩石構築而成，風格古老而怪異，充滿了非人的幾何線條。入口是一個坍塌了近半的、如同巨獸張開的頜骨般的拱門，裡麵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站在入口前，艾莉莎停下了腳步。她抬起雙手，指尖黑色能量如同活蛇般遊弋而出，在入口處的空氣中勾勒、探查。
“有殘留的防禦符文，能量幾近枯竭，但結構還在。”她頭也不回地說道，“跟緊我，不要觸碰任何看似不尋常的東西。”
謝無疾點了點頭，右手握緊了“蟒蛇”的握柄，左手則虛按在腰後的“黑刺”上。兩人一前一後，踏入了那片濃鬱的黑暗。
觀測站內部的空間比從外麵看起來要廣闊得多。一條傾斜向下的、由骨骼和岩石構成的寬闊通道，延伸向未知的深處。牆壁上鑲嵌著一些早已失去光澤的、如同眼球般的晶體，偶爾會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令人不安的紫色或綠色磷光，勉強照亮前路。
空氣冰冷而乾燥，帶著塵土和歲月的氣息，與外麵沼澤的濕熱腐爛截然不同。但那股虛空能量的壓迫感卻更強了，如同無形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
通道兩側，不時可以看到一些散落的、同樣由骨骼和黑色岩石構成的器具殘骸，以及一些早已風化得看不出原貌的枯骨。有些枯骨呈現出扭曲的姿態，仿佛在死前經曆了極大的痛苦。
“這裡……發生過戰鬥？”謝無疾壓低聲音問道，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通道裡激起微弱的回音。
“更像是……清理。”艾莉莎的聲音依舊平靜，但謝無疾敏銳地察覺到她周身的氣息更加凝練了，顯然處於高度戒備狀態。“觀測站的建立者，或許最終也未能完全控製他們研究的東西。”
繼續前行了約莫一刻鐘，通道開始出現岔路。艾莉莎幾乎沒有猶豫，憑借著對虛空能量的感知，選擇了一條能量波動最為強烈的路徑。
這條路徑的儘頭，是一扇巨大的、由整塊黑色金屬鑄造的門戶。門上刻滿了與石碑符文同源、但更加複雜、精細的圖案，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如同旋渦般的凹槽。此刻，這扇門緊閉著，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但那些符文線條中，似乎仍有極其微弱的能量如同垂死的螢火蟲般，偶爾閃爍一下。
“就是這裡了。”艾莉莎停在門前，伸出手，輕輕拂去門中央旋渦凹槽上的灰塵。那凹槽的形狀和大小，讓謝無疾覺得有些眼熟。
“需要鑰匙？”他問道。
艾莉莎沒有回答，而是轉向他，伸出了手：“‘黑刺’。”
謝無疾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麼。他拔出腰後的“黑刺”匕首，遞了過去。艾莉莎接過匕首，仔細端詳了一下匕首柄末端那顆黑色水晶的截麵形狀，然後將其緩緩地、嚴絲合縫地，嵌入了門中央那個旋渦狀的凹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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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塵封了千萬年的機括被觸動的響聲。
門上的符文，自“黑刺”嵌入點開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逐一亮起！幽暗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黑色光芒，沿著符文的線條迅速流淌、蔓延，很快布滿了整扇巨門！
一股比之前強烈十倍的虛空能量波動，如同沉眠的巨獸蘇醒般，從門後轟然傳來！整個通道都開始微微震動，灰塵簌簌落下。
謝無疾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拔出了“蟒蛇”左輪，警惕地盯著那扇正在發生異變的巨門。他能感覺到，門後有什麼東西，被激活了。
艾莉莎也後退了一步，兜帽下的麵容凝重，雙手間黑色能量再次彙聚，做好了應對任何突發狀況的準備。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