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破斧酒館時,天色已再次擦黑。潮濕的霧氣裹挾著沼澤的腐臭,頑固地黏在衣袍上,久久不散。謝無疾覺得自己的骨頭縫裡都浸透了那股味道,混合著血腥和虛空能量的冰冷氣息。
他的右臂被艾莉莎用從袍子上撕下的布條和某種散發著清涼藥草的糊狀物仔細包紮固定,吊在胸前。動一下還是鑽心地疼,但至少不再流血,骨骼也在那冰冷的能量滋養下緩慢愈合。內息的透支帶來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他現在隻想倒在床上睡個三天三夜。
艾莉莎的狀況看起來比他好不了多少。雖然她依舊挺直脊背,步伐穩定,但那過分蒼白的臉色和兜帽下偶爾泄露出的、帶著難以掩飾倦意的眼神,都說明她消耗巨大。
酒館裡依舊喧囂,麥酒和烤肉的味道試圖掩蓋一切異常。但當他們兩人,一個吊著胳膊渾身狼狽,一個袍角沾滿泥濘氣息冰冷地走進來時,嘈雜的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幾道目光隱晦地掃過他們,帶著探究、忌憚,或許還有彆的什麼。
謝無疾沒心思理會這些,他現在看誰都像是不懷好意。他跟著艾莉莎徑直上了酒館二樓,走進她提前訂好的、位置最偏僻的一個房間。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艾莉莎反手關上門,指尖彈出幾縷微不可查的黑色能量,如同蛛網般附著在門板和窗戶上,隔絕了內外的一切聲息與窺探。
“在這裡休息,暫時安全。”她說著,走到桌邊坐下,將兜帽完全放下,露出了那張蒼白精致的臉,此刻眉宇間帶著化不開的疲憊。
謝無疾一屁股癱坐在另一張椅子上,長長舒了口氣,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安全?我現在看門口路過一隻老鼠都覺得它想搶我懷裡那顆石頭。”他自嘲地笑了笑,用左手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摸出那顆艾莉莎給的、最小的虛空結晶殘渣。石子依舊冰涼,那股微弱的吸力似乎與他體內近乎乾涸的內息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共鳴。
艾莉莎沒接他的話茬,而是將這次冒險的收獲一一放在桌上。那幾塊刻滿符文的黑色金屬板碎片,另外幾顆稍大些的虛空結晶,還有那根徹底失效的玉石短杖殘骸。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幾塊金屬板碎片上,指尖輕輕拂過上麵那些複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符文線條,深黑色的眸子裡閃爍著專注的光芒。她看得極其仔細,時而停頓,時而用手指在空中虛劃,模擬著某種能量回路。
謝無疾沒打擾她,隻是安靜地看著,順便運轉著體內那點可憐的內息,試圖加快恢複速度。他能感覺到,艾莉莎在研究這些東西時,周身那股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氣息會稍微收斂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研究者般的專注。
過了許久,艾莉莎才輕輕籲出一口氣,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了然,但更多的卻是凝重。
“這些符文……比我想象的還要古老和……危險。”她拿起一塊邊緣焦黑、似乎被暴力破壞的碎片,“它們不僅僅是坐標錨點,更像是一種……封印和解鎖的複合結構。觀測站那扇門,與其說是入口,不如說是一道枷鎖。”
她的指尖點向符文線條中幾個極其隱晦的、扭曲如同掙紮靈魂的符號。“這些結構,用於引導和束縛虛空能量,防止其過度滲透到此界。而我們強行用‘黑刺’激活並破壞它,等於是在完整的封印上撕開了一道口子,雖然暫時關閉,但殘留的能量擾動和結構損壞,可能會產生不可預知的連鎖反應。”
謝無疾聽得心頭一沉。“連鎖反應?比如?”
“比如,吸引更多、更強的虛空生物靠近那片區域。或者,乾擾到其他與之關聯的、尚且完好的坐標點,導致它們變得不穩定。”艾莉莎的語氣很平靜,但內容卻讓人不寒而栗,“我們可能……加速了某種進程。”
謝無疾皺緊了眉頭,用左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也就是說,我們非但沒找到回家的路,還可能捅了個更大的簍子?”
“可以這麼理解。”艾莉莎坦然承認,“不過,這些碎片也提供了新的信息。它們記錄的能量流向和符文節點,指向了幾個可能存在的、尚未被完全激活或發現的次級錨點。其中一個……”她的手指在桌麵上虛點出一個大致的方向,“……可能位於北方的‘裂鱗峽穀’附近。”
“裂鱗峽穀?”謝無疾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一個半獸人、食人魔和各種流亡者混雜的危險地帶,靠近矮人廢棄的礦脈,環境惡劣,空間結構據說本就有些不穩定。”艾莉莎解釋道,“那裡或許存在著一個未被記錄的、小型的符文石碑,或者類似觀測站的遺跡。”
謝無疾沉默了片刻,消化著這些信息。希望似乎還在,但前路更加艱險,而且還背上了可能引發災難的包袱。
“所以,下一步,去那個什麼裂鱗峽穀?”
艾莉莎點了點頭,但補充道:“需要時間準備。我需要解析這些符文,找到更精確的定位方法。你也需要養好傷,並……”她目光掃過謝無疾吊著的右臂和空著的刀鞘,“……尋找新的武器。‘黑刺’損毀,你的戰力折損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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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武器,謝無疾臉色垮了下來。“我的‘蟒蛇’子彈也不多了。”他拍了拍腿側的槍套,“那把備用的破爛,精度差得能打中隔壁街的窗戶。”
“鎮上的鐵匠鋪或許能定製一些東西,如果你有足夠的金幣。”艾莉莎提醒道,“或者,你可以嘗試利用那顆虛空結晶。”
謝無疾心中一動,拿起那顆小石子仔細端詳。“這東西……除了感應,還能乾嘛?”
“不清楚。虛空能量的性質很特殊,吞噬、侵蝕、空間扭曲……可能性很多,但也極其危險。需要你自己摸索。”艾莉莎說完,便不再理會他,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到那些符文碎片上,顯然開始了她的解析工作。
謝無疾看著她專注的側臉,知道短時間內是得不到更多信息了。他收起虛空結晶,忍著身體的酸痛站起身。
“行吧,那你先忙著,我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淘換點保命的家夥。”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痞笑了一下,“美女,解析出什麼好消息,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啊,我可是把‘老婆本’都押在這條路上了。”
艾莉莎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謝無疾也不在意,推開房門走了出去。門上的能量屏蔽在他穿過時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隨即恢複。
走廊裡空無一人。他下樓,再次融入酒館的喧囂,但眼神卻比之前更加警惕。他需要武器,需要情報,需要儘快恢複實力。裂鱗峽穀……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善地。
而在他離開房間後,正在解析符文的艾莉莎動作微微一頓,抬起頭,看向窗外濃重的夜色,深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低不可聞地自語:
“加速……也好。時間,或許真的不多了。”
她收回目光,指尖的黑色能量再次亮起,更加專注地投入到那些蘊含著危險與希望的古老符文之中。
與此同時,酒館角落裡,一個始終用寬大鬥篷籠罩著全身的身影,微微抬起帽簷,露出半張布滿刺青的臉,目光隱晦地掃過剛剛走下樓的謝無疾,又望了望二樓那個緊閉的房門,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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