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疾推開酒館厚重木門的瞬間,外麵潮濕陰冷的空氣裹挾著喧囂的人聲撲麵而來,與房間裡艾莉莎身邊那種冰冷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他吊著右臂,左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懷裡那顆虛空結晶的冰涼表麵,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煙霧繚繞的大廳。
金幣。武器。情報。這三樣東西在他腦子裡打轉。
他先是走向吧台,用幾枚銀幣和幾句真假參半的吹噓,從那個依舊有些膽戰心驚的酒保嘴裡套了些話。關於裂鱗峽穀,得到的多是“死亡之地”、“強盜窩”、“怪物巢穴”之類的模糊形容,以及幾個聽起來就不怎麼靠譜的、關於廢棄礦洞和古代遺跡的傳聞。關於艾莉莎,更是無人敢多言,隻隱晦提及她偶爾會收購一些蘊含特殊能量或帶有古老符文的物品。
“看來這黑女巫還是個收藏家。”謝無疾心裡嘀咕,將杯子裡劣質的麥酒一飲而儘,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裡,稍微驅散了些許疲憊。
接著,他去了鎮上那家最大的鐵匠鋪。矮人老工匠格隆·鐵砧正赤著上身,揮舞著和他腦袋差不多大的錘子,敲打著一塊燒紅的金屬,火星四濺。鋪子裡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刀劍、斧頭和鎧甲,空氣中彌漫著炭火和金屬的味道。
“定製?”格隆停下錘子,用臟兮兮的毛巾擦了把汗,渾濁的眼睛瞥過謝無疾吊著的胳膊和他腿側的槍套,“小子,看你這樣,是遇上硬茬子了?想要什麼?矮人精工的戰斧?還是附了魔的匕首?價錢可不便宜。”
謝無疾拍了拍腰後空著的刀鞘,又晃了晃那把粗糙的左輪:“斧頭我用不慣。匕首嘛,之前那把壞了。主要是想弄點好東西給這家夥。”他指了指左輪,“精度太差,另外,.44口徑的獨頭彈,或者威力更大的定製彈,有嗎?”
格隆拿起那把粗糙左輪,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謝無疾腋下槍套裡那把造型明顯精良得多的“蟒蛇”,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哼,你這把‘響蛇’倒是好家夥,可惜子彈快絕種了吧?.44的定製彈……材料費和手工費,這個數。”他伸出五根粗短的手指。
謝無疾看著那代表五十枚金幣的手指,嘴角抽搐了一下。這老矮人真敢開口。他懷裡艾莉莎給的那袋酬金,去掉這幾天的花銷和買藥的錢,剩下也不過七八十金幣。
“太貴了,老格隆。三十,外加幫我看看,能不能把這玩意兒的效果,附到子彈上。”謝無疾掏出那顆最小的虛空結晶,放在沾滿油汙的櫃台上。
格隆看到那顆黑色石子,瞳孔微微一縮。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石子,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指感受了一下那微弱的吸力,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虛空結晶的殘渣?小子,你從哪裡搞來的?這玩意兒……很危險,能量極不穩定,用來附魔?搞不好炸了你的破槍,順便把你手也廢了!”
“所以才來找你嘛,鎮上最好的工匠。”謝無疾適時地送上高帽,“我知道危險,所以不需要多強的效果,隻要能稍微乾擾一下能量體,或者讓子彈帶點‘破甲’效果就行。一點點,實驗性的。”
格隆沉吟了片刻,看了看那顆結晶,又看了看謝無疾,似乎在權衡風險和收益。“四十金幣,材料我出大頭,但我不保證成功率。失敗了,錢不退,結晶也可能報廢。成了,給你五發實驗彈。乾不乾?”
謝無疾一咬牙:“乾了!”他數出四十枚金光閃閃的錢幣推過去,感覺心在滴血。
“三天後來取。”格隆收起金幣和結晶,不再多言,轉身又掄起了錘子。
離開鐵匠鋪,謝無疾感覺錢包和心情一樣空虛。他漫無目的地在鎮上逛著,希望能撿點漏,或者聽到些有用的消息。在一個賣雜貨的地攤前,他停下腳步,目光被一塊灰撲撲的、毫不起眼的金屬片吸引。那金屬片邊緣不規則,表麵有一些模糊的、幾乎被磨平的刻痕,材質似乎與觀測站裡那些黑色金屬板有幾分相似。
他蹲下身,假裝隨意地翻看著其他雜物,最後才拿起那塊金屬片。“老板,這個怎麼賣?”
攤主是個尖嘴猴腮的人類,瞥了一眼:“兩個銀幣,搭頭。”
謝無疾付了錢,將金屬片揣進懷裡。他不知道這東西有沒有用,但直覺告訴他,可能與符文有關,留給艾莉莎看看總沒壞處。
當他拖著疲憊的身子,懷裡揣著僅剩的三十多枚金幣和一塊不明所以的金屬片回到破斧酒館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酒館裡比白天更加喧鬨,各種族裔的傭兵和冒險者在大聲吹噓、賭博、拚酒。
他小心地避開幾個醉醺醺的壯漢,朝著樓梯走去。就在他的腳踏上第一級台階時,一股極其隱晦、但帶著惡意的窺視感,如同冰冷的蛛絲,輕輕拂過他的後頸。
謝無疾腳步不停,臉上的疲憊瞬間被一層無形的冰殼覆蓋,眼神銳利地掃向感知傳來的方向——酒館最陰暗的角落,一個全身籠罩在寬大鬥篷裡的身影,獨自坐在那裡,麵前放著一杯幾乎沒動過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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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之前那個窺視他們的家夥!
謝無疾心中警鈴大作。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繼續不緊不慢地上樓,但全身肌肉已經悄然繃緊,左手虛按在腰側“蟒蛇”所在的位置),內息雖然稀薄,卻已開始緩慢流轉,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
走到艾莉莎房門前,他注意到門上那層無形的能量屏蔽依舊完好。他輕輕叩門。
門無聲地滑開一條縫。艾莉莎站在門後,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清明,顯然之前的解析有所進展。她看了一眼謝無疾吊著的胳膊和警惕的神色,側身讓他進去。
“有人盯上我們了。”謝無疾關上門,立刻壓低聲音說道,“樓下角落,穿鬥篷那個。”
艾莉莎走到窗邊,透過一條極細的縫隙向下望去,片刻後,她收回目光,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暗影之刃’的探子。一個活躍在邊境地帶的刺客公會,嗅覺靈敏,喜歡摻和與古代遺物有關的事情。”
“刺客公會?”謝無疾皺眉,“衝我們來的?還是衝你手裡的符文?”
“都有可能。”艾莉莎走到桌邊,桌上攤開著那幾塊符文碎片,旁邊還有幾張她剛剛繪製出的、線條複雜到令人頭暈的草圖,“他們可能隻是懷疑,還不確定我們得到了什麼。但被他們盯上,會很麻煩。”
她拿起謝無疾帶回來的那塊灰撲撲的金屬片,指尖黑色能量微微一閃,拂過表麵。那些模糊的刻痕竟然如同被喚醒般,泛起了極其微弱的、與符文碎片同源的幽光。
“這上麵殘留著非常微弱的坐標信息,指向……裂鱗峽穀深處的一個具體地點。雖然殘缺,但結合我解析出的節點,可以大大縮小範圍。”艾莉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看向謝無疾,“你運氣不錯。”
謝無疾也沒想到這隨手買的“搭頭”真有用處。“看來我那四十枚金幣沒白花。”他苦中作樂地笑了笑,隨即臉色又凝重起來,“但現在有尾巴跟著,我們怎麼去?”
艾莉莎沉吟片刻,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暗影之刃’的探子擅長追蹤,但通常不會在人多眼雜的地方直接動手。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走沼澤西側的小路,那裡地形複雜,更容易擺脫跟蹤。隻要能進入裂鱗峽穀的地界,他們的人手也會受到限製。”
她看向謝無疾:“你的傷……”
“死不了。”謝無疾活動了一下依舊疼痛但已能輕微用力的右臂,“趕路沒問題,打架的話……得加錢。”
艾莉莎無視了他的後半句,從袍子裡取出一個小巧的、用黑色木頭雕刻的瓶子遞給他。“裡麵是濃縮的精力藥劑和愈合藥膏,能讓你恢複得快一些。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日出前出發。”
謝無疾接過瓶子,拔開木塞聞了聞,一股混合著草藥清香和淡淡血腥氣的味道衝入鼻腔,精神確實為之一振。
“謝了。”他收起藥瓶,看著艾莉莎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那些符文和草圖之上,知道她今晚恐怕又要通宵達旦地工作了。
他沒有再打擾,走到房間另一角的簡陋床鋪邊坐下,開始嘗試運轉內息,配合藥力恢複傷勢。窗外,酒館的喧囂隱隱傳來,而房間內,隻有艾莉莎指尖偶爾劃過羊皮紙的沙沙聲,以及她自己那平穩悠長的呼吸聲。
黑暗中,謝無疾能清晰地感覺到樓下那道若有若無的窺視目光,如同附骨之疽。
裂鱗峽穀……刺客公會……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緩慢滋生的力量,和懷中那顆虛空結晶傳來的、如同心跳般的微弱吸力。
前路未卜,危機四伏。
但他嘴角,卻在不自覺間,勾起了一絲混合著疲憊、警惕與隱隱興奮的弧度。
這才像點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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