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黑暗中沉浮，如同暴風雨中海麵上的孤舟。劇痛是永恒的基調，時而尖銳如針刺，時而沉悶如重錘。謝無疾感覺自己被撕扯、被擠壓，又被一股清涼的能量勉強維係著，不至於徹底散架。
不知過了多久，他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熟悉的石質天花板，帶著陽光味道的乾淨空氣……他又回到了晨星之塔的房間。
“喲，醒了？”一個略帶沙啞卻依舊清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謝無疾艱難地轉過頭，看到艾莉莎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卷皮質筆記，深黑色的眼眸下帶著淡淡的陰影，顯然守了不短時間。她看起來比之前更瘦了些，但眼神依舊銳利。
“我……這是睡了多久？”謝無疾的聲音乾澀沙啞，像是破風箱，“感覺像是被一群食人魔輪流踩了一遍……”
“三天。”艾莉莎合上筆記，拿起旁邊準備好的水杯，遞到他嘴邊，“你能活著回來已經是奇跡。強行中和空間能量，沒被當場撕碎，多虧了你那古怪的內息和右手的變異。”
謝無汐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水，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生機。他嘗試調動內息，發現經脈依舊滯澀疼痛，但至少還在緩慢運轉。右拳被仔細包紮著，清涼感仍在，似乎在默默修複著創傷。腰腹的舊傷……好吧，還是老樣子，甚至更糟了點。
“莉拉呢？”他問。
“她去給你取藥了，順便打聽消息。”艾莉莎放下水杯，看著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凝重，“你昏迷期間，馬拉斯蒂爾來看過你三次。”
謝無疾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個嘲諷的笑，卻牽動了臉上的肌肉，疼得他齜牙咧嘴：“嗬……他倒是‘關心’我。怎麼樣？看到他的‘小白鼠’沒死，是不是很欣慰？”
“他帶來了剛鐸王室和星隕學會聯合簽署的嘉獎令，以及一千五百金幣的賞金。”艾莉莎沒理會他的嘲諷，繼續說道，“表彰你成功清除枯萎林地異常空間現象，解除邊境威脅。你的‘護境騎士’頭銜雖然沒有立刻提升，但聲望和年金據說會有相應增加。”
“一千五百金幣？”謝無疾眼睛瞬間亮了一下，但隨即又黯淡下去，“媽的，這錢賺得可真夠辛苦，差點把命搭進去。”
“不僅如此，”艾莉莎話鋒一轉，“馬拉斯蒂爾還‘順便’提及，洛汗王國的使者不久前抵達了剛鐸，似乎在打聽一位‘使用奇特金屬武器、戰鬥力卓越的年輕騎士’。另外，幽暗密林的西爾凡精靈貿易隊也途徑此地，莉拉去接觸了，似乎帶來了一些關於北方黑暗勢力異動的消息。”
謝無疾愣了一下。洛汗？他想起那個試圖通過商人博爾卡拉攏他的洛汗貴族。幽暗密林的精靈？這可不是莉拉所在的、相對溫和的西爾凡精靈主流，那些生活在密林深處的辛達精靈更加排外和警惕。北方黑暗勢力……是指魔多？還是安格瑪的餘孽？
他感覺自己仿佛一下子被拋入了中土世界風雲激蕩的中心。剛鐸、洛汗、精靈、黑暗勢力……這些原本隻在傳說中聽到的名字，如今都與他產生了若有若無的聯係。
“看來，咱們這是要出名了啊？”他自嘲地笑了笑，隨即又因胸口悶痛咳嗽起來，“咳咳……這中土世界，還真是不讓人消停。”
“樹欲靜而風不止。”艾莉莎淡淡道，“尤其當你身懷特殊‘特質’的時候。馬拉斯蒂爾暗示，學會希望你能‘修養’一段時間，徹底恢複，並且……進一步‘熟悉和掌控’你的能力。他認為，枯萎林地的事件證明了你作為‘鑰匙’的潛力和價值。”
“熟悉掌控？怎麼熟悉？再找幾個‘空間褶皺’讓我去關？”謝無疾哼了一聲，“我看他是想把我這把‘鑰匙’磨得更鋒利點，好去開更危險的門吧？”
“可能性很大。”艾莉莎表示同意，“但他提供的資源和知識，確實是我們目前急需的。尤其是在你養傷期間，我們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和充足的物資。”
正說著，莉拉端著一碗散發著濃鬱藥香的湯劑走了進來，看到謝無疾醒來，她碧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欣喜。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她快步走到床邊，將藥碗放下，“這是塔裡的藥劑師特意調配的，用了銀葉草和地根羅，對你的內傷和經脈恢複有好處。”
“死不了，就是渾身都疼。”謝無疾看著莉拉關切的眼神，習慣性地想調侃兩句，但看到她也略顯憔悴的麵容，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化作一聲輕歎，“辛苦你們了。”
莉拉搖搖頭，將藥碗遞給他：“趁熱喝。另外，我打聽到一些消息。洛汗的使者確實在打聽你，似乎是因為你之前在邊境清理黑狼團殘餘時表現搶眼，他們想招募強大的戰士。至於幽暗密林的精靈……他們帶來警告，北方的安格瑪勢力似乎在重組，並且有跡象表明，他們與盤踞在摩瑞亞附近的半獸人部落有所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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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瑞亞……矮人都城，如今的半獸人巢穴。安格瑪……亡靈巫師。謝無疾感覺頭更疼了。這中土世界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他接過藥碗，皺著眉頭將那苦澀的液體一飲而儘，然後長長舒了口氣，靠在床頭。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臉上又露出了那標誌性的、帶著點痞氣和無奈的的笑容，“當務之急，是先把傷養好，把咱們的‘家夥事兒’保養到最佳狀態。艾琳大師那邊，‘龍吼’應該徹底修好了吧？我的‘蟒蛇’也得再保養一下。對了，那些‘熔火之心’子彈效果不錯，看看能不能再訂做一批……”
他開始絮絮叨叨地規劃起來，從裝備保養到彈藥補充，從傷後恢複到實力提升，甚至開始琢磨怎麼利用新到手的賞金和可能提升的年金，去矮人或者精靈那裡淘換點更好的材料。
艾莉莎和莉拉看著他雖然虛弱卻依舊閃爍著算計和鬥誌的眼神，知道那個玩世不恭卻又堅韌不拔的傭兵騎士又回來了。隻是這一次，他的肩膀上，似乎壓上了更沉重的東西——來自各方勢力的關注，以及那關乎世界安危的、“鑰匙”的命運。
養傷的日子漫長而瑣碎，但謝無疾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寧靜。他的左輪需要修煉，他的拳頭需要磨礪，而他這個人，也需要在這波瀾壯闊又危機四伏的中土世界，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條路，無論是作為傭兵，騎士，還是……那把身不由己的“鑰匙”。
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他略顯蒼白卻依舊痞帥的臉上。未來的路注定坎坷，但他似乎已經準備好了，用他的子彈、拳頭和那張永遠停不下來的嘴，去麵對一切挑戰。畢竟，這可是一個連巨龍和戒靈都存在的世界，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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