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撕裂了王衛國的耳膜，灼熱的氣浪像一隻無形的巨手，將他狠狠地拋向空中。作為“龍牙”特種大隊最頂尖的爆破手和突擊隊員，他經曆過無數次生死瞬間，但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失手了。那該死的恐怖分子竟然在身上綁了雙重引信的高爆炸藥。
意識在黑暗中沉浮，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身體的劇痛早已麻木，隻剩下無儘的冰冷和孤寂。
“結束了嗎……”王衛國在最後的意識中自嘲地想，“沒想到，老子最後是跟敵人同歸於儘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一個世紀。
“轟！轟！轟隆——！”
一陣比他記憶中任何炸藥都要沉悶、都要響亮的爆炸聲，粗暴地將他從混沌中拽了出來。緊接著，是機槍“噠噠噠噠”的嘶吼，步槍清脆而密集的射擊聲，還有無數人聲嘶力竭的呐喊。
“弟兄們，衝啊！為了黨國！”
“殺給給——！”
陌生的語言，陌生的口號，還有……那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王衛國猛地睜開眼睛。
沒有無菌的病房，沒有戰友焦急的呼喚。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被濃密的黑煙染成了肮臟的顏色。他正躺在一個泥濘的彈坑裡，身邊是冰冷的泥土和溫熱的……液體。他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是血。
他迅速檢查自己的身體，2025年配發的最新款作戰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爛不堪的土黃色粗布軍裝。防彈頭盔、戰術背心、夜視儀、突擊步槍……所有熟悉的裝備都消失了，手裡隻握著一支冰冷的、結構簡單的老式步槍，槍托上還帶著斑斑血跡。
“這是哪裡？演習嗎？哪個劇組的道具這麼逼真？”
無數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但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徹底擊碎。
他掙紮著爬到彈坑邊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眼前是一片被炮火反複蹂躪過的焦土。殘破的房屋在燃燒，斷裂的電線杆冒著火花。而在他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場慘烈到極點的攻防戰正在上演。
一群穿著和他身上同樣土黃色軍裝的士兵，正端著步槍，排著相對密集的隊形，呐喊著向前衝鋒。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種混雜著恐懼、麻木和決絕的表情。
而在他們對麵，是一道由沙袋和鐵絲網構成的簡陋陣地。陣地後方，幾挺機槍正噴吐著致命的火舌。那獨特的“歪把子”機槍，王衛國隻在軍事博物館裡見過。
“噠噠噠……噠噠噠……”
機槍的咆哮聲中，衝鋒的士兵像被割倒的麥子一樣，成片成片地倒下。子彈撕裂身體的聲音，中彈者淒厲的慘叫聲，彙成了一曲死亡的交響樂。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士兵，胸口爆出一團血霧，臉上還帶著衝鋒時的稚嫩，就那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了聲息。
王衛國的心臟像是被一隻鐵手狠狠攥住。
這不是演習，更不是拍電影！那飛濺的鮮血，那真實的死亡，那空氣中彌漫的絕望氣息，都在告訴他一個殘酷到無法想象的事實。
“這是……真正的戰爭！”
他的目光越過那道簡陋的防線，看到了防守方的士兵。他們穿著土黃色的軍服，戴著屁股後麵有兩片“簾子”的鋼盔，手裡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
是日軍！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他的大腦。這種軍服，這種裝備，這種規模的陣地戰……
“淞滬會戰……”他失神地喃喃自語。
他猛地回頭，看到身後不遠處，一麵殘破的青天白日旗正在硝煙中飄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2025年的反恐精英，共和國最鋒利的“龍牙”之一，竟然在一次爆炸後，來到了1937年的淞滬戰場。這個被後世稱為“血肉磨坊”的人間地獄。
“排長！排長！我們……”一個滿臉是血的士兵連滾帶爬地退到王衛國所在的彈坑旁，聲音裡帶著哭腔，“我們……上不去了啊！機槍……機槍太厲害了！”
王衛國沒有回答，他的大腦還在飛速運轉，試圖接受這荒謬而又殘酷的現實。他是一個軍人，一個受過最嚴苛訓練的特種兵。震驚過後，刻在骨子裡的本能讓他開始迅速分析戰場態勢。
國軍的衝鋒毫無戰術可言，就是一波接一波地用人命去填。而日軍的火力配置卻非常老道，輕重機槍形成了交叉火力網，精準而高效。國軍士兵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數條甚至數十條生命。
“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王衛國咬緊了牙。在2025年，這樣密集的衝鋒隊形，隻會在戰術電腦的模擬推演中被判定為“自殺”。
就在他觀察的瞬間，一發炮彈呼嘯而至，落在了不遠處的衝鋒隊伍中。巨大的爆炸掀起衝天的泥土和血肉，十幾名士兵瞬間被撕成了碎片。殘肢斷臂飛上半空，又如下雨般落下，場麵慘不忍睹。
那個剛剛還在哭喊的士兵，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嘴裡不斷重複著：“完了……全完了……”
王衛國一把將他拽進彈坑，厲聲喝道：“不想死就閉嘴！”
這聲斷喝似乎讓那個士兵找回了一絲神誌，他驚恐地看著王衛國，這個眼神陌生的“排長”。
王衛國沒有理會他，他抓起身邊的步槍，熟練地拉動槍栓，檢查了一下彈倉。五發子彈，黃澄澄的，帶著死亡的氣息。他將步槍架在彈坑邊緣，通過準星和照門，瞄向了那挺叫囂得最凶的歪把子機槍。
距離大約四百米，風速不大，一個絕佳的狙擊點。
雖然這隻是一支沒有瞄準鏡的老式步槍，但王衛國強大的核心力量和無數次實彈射擊練就的肌肉記憶，讓他迅速找到了感覺。
他沒有急著開槍，而是像一尊雕像一樣，靜靜地等待著。他在等，等機槍手更換彈夾的那一瞬間。
那是稍縱即逝的，唯一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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