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或者說,是一夜無聲。
往日裡總能聽見賈張氏夢裡罵街,或是哪家孩子起夜的哭鬨,可昨晚,整個四合院安靜得像一座被遺棄的古墓。
壓抑的沉默,比任何喧囂都更讓人心頭發毛。
當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許大茂就醒了。
他幾乎是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但精神頭卻異常亢奮。
婁曉娥被他驚醒,睡眼惺忪地問:“大茂,你起這麼早乾嘛?”
“乾大事!”許大茂壓低了聲音,臉上泛著一種做賊似的激動紅光。
他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一邊在心裡默念著何雨水昨晚教他的台詞。
那幾句話,他翻來覆去地背了一宿,比當年背放映機操作手冊還用心。
“我走了,你在家鎖好門,誰來也彆開。”
他鄭重其事地叮囑了一句,推著他那輛二八大杠,吱呀一聲,消失在了黎明的薄霧裡。
自行車騎得飛快,鏈條甩得嘩嘩作響,仿佛是他此刻砰砰直跳的心聲。
他既緊張又興奮,腦子裡一半是何雨水那雙冷靜得不像話的眼睛,另一半,則是易中海那張即將垮掉的老臉。
他甚至覺得,自己不是去街道辦舉報,而是去參加一場改朝換代的登基大典。
與此同時,東廂房的門也悄悄開了一條縫。
何雨水走了出來,她今天換了一身乾淨的藍布學生裝,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隻是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她先是去公共水龍頭那裡洗了把臉,冰涼的井水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院子裡,各家各戶的門都還緊閉著。
傻柱的屋裡死氣沉沉,聽不到半點動靜。
秦淮茹家的窗戶裡,隱約能看到賈張氏正在偷偷往外窺探。
何雨水沒理會那些窺視的目光,她拎著一個空籃子,像是要去買菜一樣,不緊不慢地走出了垂花門。
她沒有去菜市場,而是繞了幾個胡同,走到了離家足有兩站地遠的一個郵電所門口。
她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郵電所開門,一個睡眼惺惺的工作人員出來拉開卷簾門。
她走進去,目光在牆上的幾部黑色撥盤電話上掃了掃,挑了最角落的一部。
投進幾枚硬幣,她拿起聽筒,撥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軋鋼廠保衛科。
電話接通後,她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將一塊手帕捂在了話筒上,這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和失真,像一個上了年紀的沙啞男聲。
“喂,是保衛科嗎?”
“這裡是保衛科,你哪位?”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股子沒睡醒的官腔。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向組織反映一個嚴重的問題。”何雨水的聲音壓得很低,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楚,“你們廠三食堂的廚子,叫何雨柱,外號傻柱的,你們知道吧?”
“何雨柱?知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