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整整三天。
禁閉室那扇沉重的鐵門,終於“哐當”一聲,再次打開。
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讓在黑暗裡待了七十二個小時的傻柱,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走出來的那個人,已經沒了人形。
眼眶深陷,顴骨高聳,嘴唇乾裂起皮,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像是被抽走了魂兒。
可那雙眼睛。
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裡,沒有悔恨,沒有恐懼,隻有一片死寂。
死寂的深處,是兩簇瘋狂燃燒的火焰,是能把人活活燒成灰的,刻骨的仇恨。
保衛科的人把他帶到牛科長辦公室。
牛科長把五十塊錢的罰款單和一千字的檢討書拍在桌上,官腔十足地又訓斥了一遍。
傻柱一言不發。
他像個提線木偶,麻木地簽字,按手印。
“行了,回去吧。”牛科長揮了揮手,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也有些發毛,“柱子,彆想不開,你一大爺……他也是……”
話還沒說完。
傻柱猛地抬起頭,那雙野獸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牛科長。
牛科長後麵的話,瞬間被堵在了喉嚨裡。
傻柱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一步,一步,走得緩慢而沉重,像是拖著一副無形的枷鎖。
從軋鋼廠到四合院的路,他走了無數遍。
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漫長。
路過的工友,看到他這副鬼樣子,都嚇得紛紛避讓,然後在他身後,竊竊私語。
“瞧見沒,那就是傻柱!”
“我的天,聽說在禁閉室裡鬨絕食,差點死了。”
“活該!偷廠裡的東西養寡婦,還被自己乾爹給舉報了,丟人現眼!”
“聽說他一大爺是實名舉報,說是要大義滅親,清理門戶呢!”
這些聲音,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鋼針,紮進傻柱的耳朵裡,紮進他的腦子裡,紮進他的心臟裡。
實名舉報!
清理門戶!
恨鐵不成鋼!
連牛科長都這麼說!
哈!
哈哈哈哈!
傻柱的胸膛裡,發出一陣無聲的,瘋狂的笑。
他一大爺。
那個把自己當親兒子一樣看待,教自己做人道理,給自己養老送終承諾的一大爺!
原來,在他眼裡,自己就是一條狗!
一條不聽話,就該被打斷腿的狗!
傻柱的腳步,越來越快。
胸口那團火,越燒越旺,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
當他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四合院垂花門門口時。
整個院子裡的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凝固了。
正在院裡洗衣服的,擇菜的,聊天的鄰居們,看到他那張陰沉得能滴出水的臉,和那雙要吃人的眼睛,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手裡的活兒都停了,大氣不敢喘一口。
許大茂正蹲在自家門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跟婁曉娥吹牛逼。
他第一個看見了傻柱。
“我操!”
許大茂嚇得手裡的瓜子都灑了,連滾帶爬地就躥回了屋裡,“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還從裡麵插上了門栓。
他趴在門縫裡,心臟“砰砰”狂跳,臉上卻是一種病態的,極度興奮的潮紅。
來了!
正主兒回來了!
有好戲看了!
秦淮茹正在水池邊洗著棒子麵,準備給家裡熬點粥。
她看到傻柱,眼圈一紅,丟下手裡的東西就迎了上去。
“柱子……你……你可算回來了……”她哭哭啼啼地,伸手就想去拉傻柱的胳膊,“你彆聽他們胡說,一大爺他……”
傻柱看都沒看她一眼。
胳膊輕輕一甩。
秦淮茹就像一片紙一樣,被甩到了一邊,踉蹌著差點摔倒。
她愣住了。
傻柱,從來沒有這樣對過她。
可傻柱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哪怕一秒。
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隻有一個。
中院,一大爺易中海家。
傻柱徑直走了過去。
他沒有敲門。
“砰!!!”
一聲巨響!
那扇不知經曆了多少年風雨的木門,被他一腳,從外麵給活活踹開了!
木屑紛飛!
屋裡,易中海正坐在桌邊,端著一個大茶缸子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