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拉著何大清,就像拖著一具行屍走肉。
這個男人,已經被她用最殘酷的真相,徹底擊碎了精神。
他腦子裡一片混沌。
一邊是最好的兄弟,易中海,那張“德高望重”的偽善麵孔。
一邊是自己拋棄了十年的親生兒女,一個進了局子,一個找上門來。
中間,是他十年來自我麻痹的“彙款”,是他自以為是的“補償”。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就是個傻逼!
一個徹頭徹徹,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大傻逼!
“去……去哪兒?”何大清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回家。”何雨水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回哪個家?”
“當然是,回你在這兒的‘家’。”
何雨水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何大清的腳步,瞬間就軟了。
回白寡婦家?
帶著自己北京的女兒,回去?
那……那不是要翻天了嗎!
白家那個女人,白牡丹,脾氣可不好。她那個寶貝兒子白建軍,更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
這要是撞上了……
“不……不能去!”何大清下意識地就想掙脫,“雨水,聽爸的,咱們有話好好說,不能去那兒鬨!”
“鬨?”
何雨水停下腳步,轉過頭,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滿是冰冷的嘲諷。
“爸,你搞錯了。”
“我們不是去鬨事。”
“我們是去……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你被人家當牛做馬使喚了十年,總得收點利息吧?”
說完,她不由分說,拽著何大清,繼續朝著棉紡胡同走去。
何大清被她拽得一個踉蹌,心裡又急又怕,卻發現自己根本掙不脫女兒那看似瘦弱的手。
那隻手,小小的,冰涼的,卻帶著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
【項目經理守則第一條:明確目標,掌控節奏。】
【今日目標:斬斷孽緣,回收資產何大清)。】
【行動方案:公開化,擴大化,不可調和化。】
何雨水的腦子裡,隻有冰冷的計劃書。
她不需要何大清做什麼。
她隻需要他,像個怨鬼一樣,出現在他本不該出現的地方。
一個活著的罪證,遠比一萬句指責,更有殺傷力!
棉紡胡同。
天剛蒙蒙亮,胡同裡就升起了家家戶戶的爐火炊煙。
倒尿盆的,排隊打水的,端著大碗蹲在門口吃早飯的……一派屬於這個年代的,鮮活而又嘈雜的市井氣息。
何雨水就這麼拽著失魂落魄的何大清,一步一步,走進了這條胡同。
她的出現,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舊衣服,身材瘦弱,麵黃肌瘦的小丫頭。
關鍵是,她手裡還拽著一個男人。
一個他們再熟悉不過的男人——老何。
那個在前進餐廳當大廚,辛辛苦苦賺錢,養著白寡婦娘倆的老實人,冤大頭。
“哎,那不是老何嗎?”
“他今天怎麼沒去上工啊?”
“他手裡拽著的那個小丫頭是誰啊?穿得破破爛爛的,像是要飯的。”
鄰居們的議論聲,像蚊子一樣,嗡嗡地往何大清的耳朵裡鑽。
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想把手抽回來,卻發現女兒的手,像一把鐵鉗,死死地箍著他,根本掙不脫。
他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
何雨水對周圍的指指點點,恍若未聞。
她的目標很明確。
她拽著何大清,徑直走到了胡同最裡頭,一個看起來還算乾淨整潔的小院門口。
然後,停下。
這裡,就是白寡婦的家。
“不……雨水,彆……”何大清的聲音都在發顫,帶著哀求,“有話咱們出去說,行嗎?爸求你了!”
何雨水沒理他。
她隻是抬起頭,看著那扇緊閉的木門,然後,緩緩地,抬起了手。
“咚!咚!咚!”
三聲沉悶的敲門聲,在寂靜的清晨裡,顯得格外刺耳。
周圍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了過來。
看熱鬨,是這個時代,最廉價,也是最有趣的娛樂活動。
“誰啊!大清早的,敲什麼敲,趕著投胎啊!”
門裡,傳來一個女人尖利刻薄的罵聲。
“吱呀——”
門被猛地拉開。
一個約莫四十歲上下,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依舊能看出幾分風韻的女人,出現在門口。
她臉上還帶著沒睡醒的煩躁,眼角已經有了細密的皺紋,但那雙吊梢眼,卻透著一股子精明和刻薄。
她就是白寡婦,白牡丹。
白牡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何大清,臉上的煩躁立刻就變成了不耐煩。
“何大清,你個死人,今天怎麼不去上工?站在這兒當門神啊!”
她罵罵咧咧的,根本沒注意到何大清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直到,她的目光往下移。
當她看到,何大清的手,被一個陌生的小丫頭死死拽著的時候,她那雙吊梢眼,瞬間就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