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透過“盛唐香文化博物館”的雕花窗欞，在展廳的“長安十二香”展櫃上灑下斑駁光影。蘇合香正俯身調整展櫃裡“鬱金香”香丸的擺放角度，指尖剛觸到錦盒邊緣，助手小林便捧著平板電腦快步走來，語氣裡帶著幾分急切：“蘇老師，樓下有位自稱是‘鎏金’國際奢侈品集團的代表，說想和您談合作，已經在會客室等了半小時了。”
“鎏金？”蘇合香直起身，指尖還殘留著香丸的溫潤觸感。她對這個品牌略有耳聞，以奢華的包裝和高昂的定價聞名，旗下的香氛係列更是常出現在國際時尚雜誌的封麵，隻是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品牌會主動找上門來。“他們沒說具體合作方向嗎？”蘇合香接過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對方代表的名片——鎏金集團香氛事業部總監，林薇。
“林總監說，是看中了‘長安十二香’的文化價值，想推出聯名香氛係列。”小林補充道，眼神裡藏著幾分期待，“要是能和鎏金合作，咱們的‘長安十二香’肯定能火遍國際！”
蘇合香沉吟片刻，將平板電腦遞給小林：“請林總監稍等，我整理一下展品就過去。”她走到展櫃前，目光落在“長安十二香”的展板上，上麵印著每一種香的複原故事——從盛唐宮廷的沉香，到馬嵬坡的解憂香，每一種香都承載著跨越千年的記憶。她想起當初複原這些香時，為了尋找一枚麝香臍，在河東叛軍的倉庫裡險些喪命；想起在現代實驗室裡，為了還原“鬱金香”的古味，反複調試了三十多次配方。這些香不是普通的商品，是文化的載體，她不能讓它們在過度商業化中失去本真。
整理好衣著，蘇合香走進會客室。一位身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妝容精致的女士立即起身，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蘇老師您好，我是鎏金集團的林薇，久仰您的大名。”林薇遞過一份燙金封麵的合作方案，“我們集團關注‘長安十二香’很久了，覺得這是一個極具潛力的文化ip，希望能與您合作，推出聯名香氛係列。”
蘇合香接過方案，指尖觸到封麵的燙金紋路，卻沒急於翻開。“林總監，請問您對‘長安十二香’的了解，停留在哪個層麵？”她看著林薇的眼睛，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審視。
林薇顯然早有準備，熟練地回答：“我們了解到，‘長安十二香’是您從唐代複原的古香，每種香都有獨特的故事，這很符合當下消費者對‘文化感’的追求。我們計劃將‘長安十二香’包裝成高端香氛禮盒，定價在三千元以上，同時邀請國際一線明星代言，在全球五十多個國家同步發售。”林薇頓了頓，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按照我們的估算，首年銷售額至少能突破五億元。”
蘇合香翻開合作方案，裡麵詳細列出了產品設計、營銷計劃和利潤分成，數字誘人，卻處處透著“商業化”的氣息——方案中建議將“長安十二香”的香氣進行“現代化改良”，加入更多流行的花果香調；包裝采用鑲鑽設計，突出奢華感；甚至提出要將“馬嵬坡解憂香”的故事改編得更“浪漫”，弱化戰亂背景。
“林總監，”蘇合香合上方案，放在桌上，“您的方案很詳儘，但有幾個問題，我需要和您明確。”她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堅定，“第一，‘長安十二香’的香氣不能改。每種香的配方都是根據唐代古籍複原的，裡麵藏著盛唐的生活習慣和文化審美，比如‘沉香’的醇厚，是為了契合朝堂議事的莊重氛圍；‘行軍香’的清冽，是為了適應軍隊野外行軍的需求。隨意改動香氣，就是對曆史的不尊重。”
林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蘇老師，我們理解您對傳統的堅持，但市場需要妥協。現在的年輕消費者不喜歡太‘厚重’的香氣，加入花果香調能讓產品更易被接受，這也是為了讓更多人了解‘長安十二香’。”
“讓更多人了解，不代表要犧牲本質。”蘇合香拿出一瓶自己開發的“鬱金香”香水，倒了一點在試香紙上，遞給林薇，“您聞一下，這是我們改良後的‘鬱金香’，保留了唐代古香的醇厚，又加入了少量現代工藝，讓它更適合日常使用，但香氣的核心沒有變。我們之前在博物館文創區銷售，定價三百八十元，銷量很好，很多年輕人因為它，開始主動查閱唐代香文化的資料。這說明，隻要方式得當，傳統與市場並不矛盾。”
林薇接過試香紙，輕嗅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香氣不像市麵上常見的香水那樣濃烈，初聞是清甜的鬱金香花味，細品又有沉香的醇厚，最後還帶著一絲龍腦的清涼，層次豐富卻不雜亂，確實比那些一味追求“流行”的香氛更有韻味。“蘇老師，您的想法我理解，但三千元的定價和鑲鑽包裝，是我們品牌的定位需求。如果定價太低，會影響品牌的高端形象。”
“林總監，您覺得‘高端’的定義是什麼？”蘇合香反問，“是鑲鑽的包裝，還是產品本身的文化價值？”她起身，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枚唐代風格的青瓷香瓶，“這是我們仿照唐代法門寺地宮出土的香瓶製作的，材質普通，卻能讓人一眼感受到盛唐的雅致。我們之前推出的‘長安十二香’香薰，用的就是這種瓷瓶，定價兩百八十元，銷量比預期好三倍。消費者買的，是裡麵的文化內涵，不是包裝上的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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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那代言人和營銷計劃呢？國際明星的影響力，能讓‘長安十二香’更快走向世界。”
“走向世界，需要的是真實的文化傳播，不是明星的流量。”蘇合香想起之前去日本交流的經曆，“上個月我在日本舉辦香文化展，沒有明星代言，卻吸引了很多日本香道愛好者和學者。他們為了了解‘長安十二香’的曆史，特意去查閱《唐六典》《香乘》等古籍。這種自發的文化傳播，比明星代言更有力量。”她看著林薇，語氣緩和了一些，“林總監，我不是反對合作，而是反對過度商業化。如果鎏金願意尊重‘長安十二香’的文化內核，我們可以談；但如果隻是想借‘古香’的名頭圈錢，那很抱歉，我不能答應。”
林薇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陷入沉思。她做香氛行業多年，見過太多為了利益妥協的文化ip，卻第一次遇到像蘇合香這樣“固執”的傳承人。但她也明白，“長安十二香”的價值，恰恰在於這份“固執”——如果失去了文化內核，它和其他奢華香氛沒有區彆，很快就會被市場遺忘。
“蘇老師，”林薇抬起頭，眼中多了幾分敬佩，“您的堅持讓我佩服。我們可以調整方案，保留‘長安十二香’的原香配方，包裝采用唐代元素，比如寶相花、卷草紋，定價也調整到八百元到一千五百元之間，更貼近大眾消費。營銷方麵，我們不再邀請明星代言，而是製作‘長安十二香’的紀錄片，講述每種香的複原故事，在國內外的文化頻道播出。”
蘇合香聽到這裡，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林總監，您的調整很有誠意。”她拿起筆，在合作方案上圈出幾個地方，“還有一點，我希望在產品包裝上，詳細標注每種香的曆史背景和配方來源，比如‘鬱金香’的原料來自新疆，參考了《香經》卷三的記載；‘安神香’的配方，源自唐代宮廷的‘安神湯’改良。我要讓消費者知道，他們買的不是一瓶普通的香氛，而是一段看得見、聞得到的曆史。”
林薇毫不猶豫地答應：“沒問題，我們可以邀請曆史學者對這些內容進行審核，確保準確性。”她伸出手，“蘇老師，希望我們的合作，能讓‘長安十二香’的香氣，真正飄向世界。”
蘇合香握住林薇的手，掌心傳來溫暖的觸感。她知道，這場合作隻是開始，未來還會有更多的挑戰，但隻要她守住“文化傳承”的初心，“長安十二香”就不會迷失方向。
送走林薇，蘇合香回到展廳。蕭策正站在“長安十二香”的展櫃前，看著展板上的文字，見她回來，笑著問：“合作談成了？看你臉色不錯。”
蘇合香走到他身邊，靠在他肩上，語氣輕鬆：“談成了，但我們拒絕了他們的過度商業化方案，保留了‘長安十二香’的本真。”她抬頭看著展櫃裡的香丸，陽光灑在上麵，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蕭策，你說，要是盛唐的人知道，他們的香，在現代被這麼多人喜歡，會不會很開心？”
蕭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眼中滿是溫柔：“會的。他們留下的不隻是香料，還有文化。你守住了這份文化，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告慰。”
蘇合香閉上眼睛，仿佛聞到了盛唐長安的氣息——朱雀大街上的香鋪飄出的沉香，後宮裡貴妃用的鬱金香，軍隊行軍時攜帶的行軍香……這些香氣跨越千年，在現代與她相遇，而她的使命，就是讓這些香氣帶著文化的溫度，繼續傳承下去，不被時光淹沒，不被商業化裹挾。
傍晚，蘇合香接到阿羅憾的電話。阿羅憾在電話裡興奮地說：“合香，我剛收到消息，鎏金集團調整了合作方案，放棄了之前的奢華路線，要走文化傳播的路子。你可真厲害，能讓他們做出這麼大的讓步！”
蘇合香笑著說：“不是我厲害，是‘長安十二香’本身有力量。隻要我們尊重它，它就會用自己的方式，贏得大家的認可。”掛了電話，她走到窗邊，看著博物館外漸漸亮起的路燈，心中充滿了期待。她仿佛看到，不久後，一瓶瓶帶著盛唐氣息的香氛，走進尋常百姓家，有人因為它們，開始閱讀唐代曆史；有人因為它們，愛上傳統香文化；有人因為它們，明白文化傳承不是守舊，而是在尊重曆史的基礎上，找到與現代生活的連接點。
這，才是“長安十二香”真正的價值，也是她穿越千年，一直在追尋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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