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談到蓑衣客時,那雙嫵媚的眸子也閃過一絲困惑——這位凶將的底細,連她也不知曉。
熏香嫋嫋升起,她忽而說起操控韓王安的秘辛。
嬴天衡眼底掠過一絲了然,卻未點破。
這位韓國第一美人精通藥理,每當韓王臨幸時,便以百越奇香編織幻夢,再遣侍女李代桃僵。
昨夜陰差陽錯,若非自己定力非凡,險些就要......
嬴天衡忽然想起什麼,指尖一頓。
胡美人此刻怕還在寢殿守著紅燭吧?
"誠意倒是不錯。
"他起身拂袖,"過些時日,本太子自會帶你離開。
"
待玄色身影隱入夜色,韓王宮依舊笙歌陣陣。
渾然不知昨夜燭影搖紅間,他的九旒冕險些染上另一種顏色。
——
紫蘭軒內茶香氤氳。
"殿下這是去當采花賊了?"韓非晃著酒樽調侃。
嬴天衡答得坦蕩:"不錯,昨夜剛逛完你父王的後宮。
"
"哈!"韓非笑著搖頭,隻當他又在說笑。
卻見嬴天衡突然正色:"韓司寇近日很閒?"
"正相反。
"韓非指節輕叩案幾,"新鄭怕是要起風浪了。
"
屏風旁的紫女聞言挑眉:"能讓九公子皺眉的風浪...看來是真要變天了。
"
縱使是麵對姬無夜,韓非也未曾感到如此棘手,因此他對紫女提及的麻煩引起了她的好奇。
衛莊突然冷冷插話:“麻煩?除掉根源便不再是麻煩。
”
韓非無視衛莊的冷言,繼續說道:“百越的殘黨出現了!昔日的廢太子天澤重現新鄭,昨夜竟屠戮了一群百越遺民!”
這批遺民本是韓非上奏韓王安安置於新鄭的,誰知天澤會突然現身。
“如今父王震怒,命我即刻徹查此事……”
衛莊嗤笑一聲:“既然你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
韓非無奈地歎氣:“衛莊兄,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實力超群嗎?”
百越廢太子天澤不是早已身亡嗎?為何突然現身?韓非隻覺頭痛欲裂。
當年百越之亂由韓王安一手主導,如今百越餘孽前來複仇,韓王安豈能安坐?
可此事明明是姬無夜與白亦非的爛攤子,如今卻要他來收拾。
當年負責清剿的是白亦非,還聲稱天澤已死。
韓王安不去問責白亦非,反而緊盯著他,這算什麼事?
但韓非心知肚明,韓王安也隻能向他施壓。
如今的姬無夜和白亦非已非昔日可比,手握重兵,即便韓王安明知二人有問題,也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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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韓非這位司寇不得不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嬴天衡輕撫身旁美人,淡淡道:“天澤根本沒死,這些年一直被白亦非囚禁於地牢。
你的出現已令他們不安,而我站在你身後,他們不敢直接與我為敵,便借他人之手行事。
”
“天澤是絕佳人選,他不認識我,百越已滅,他已無所顧忌。
他與han國血仇深重,即便他殺了你,世人隻會視作複仇,不會懷疑到姬無夜等人頭上。
”
韓非咬牙低吼:“這個瘋子!那些遺民不過是手無寸鐵的百姓,更是他的子民,他怎忍心下手!”
“仇恨。
”嬴天衡冷聲道,“仇恨如毒,愈久愈烈。
百越覆滅,他被囚禁十數年,心中除了複仇,再無其他。
”
————
“天澤視百越遺民為叛徒,因而對他們毫不留情。
”
嬴天衡的話讓韓非眉間微蹙。
比起白亦非與姬無夜尚有周旋餘地,天澤的肆無忌憚才真正令人棘手。
困獸猶可戒備,破籠之獸卻難料其凶殘。
此刻的天澤正是那掙脫枷鎖的猛獸!
嬴天衡揶揄道:“韓兄怕是已在天澤必殺名單上,若有不測,紅蓮公主我自會照拂。
”
“殿下這話未免太不吉利。
”韓非搖頭苦笑,“難道您真忍心看我命喪天澤之手?”
“不如求衛莊護你周全。
”
話音未落,韓非已勾住衛莊肩膀:“衛莊兄定不會坐視不理吧?”
“我非護衛。
”衛莊冷臉道。
“可我們是摯友。
”
“胡言。
”
“你從未否認過。
”
“韓非——”
衛莊額角青筋隱現,眾人忍俊不禁。
誰能想到冷峻的鬼穀傳人,竟被這厚臉皮的韓公子纏得無可奈何?
最終衛莊佯裝勉強應允,實則早將韓非視為至交。
“得衛莊兄相伴,高枕無憂矣!”韓非誌得意滿。
張良幽幽拆台:“衛莊先生隻是拗不過你的糾纏罷了。
”
“子房,慎言。
”
————
天澤之亂未擾嬴天衡分毫,夜幕降臨,他熟門熟路再赴明珠夫人香閨。
這回再不似昨夜迷途,隻是多留了時辰以慰佳人。
夜色深濃,嬴天衡從明珠夫人寢宮離開時,順手理了理衣襟。
“殿下連韓王的後院都要搬空?”明珠夫人倚在門邊,指尖繞著發尾輕笑。
她與胡美人並稱韓王雙璧,如今卻都成了嬴天衡掌中雀。
嬴天衡正色:“本太子行事光明磊落。
”
“是麼?”明珠夫人目光下移,落在他衣領未擦淨的胭脂痕上。
嬴天衡握拳咳嗽:“今夜新鄭有變,隨我出宮?”
“不必。
”明珠夫人反手合上雕花窗,“那老東西早被藥掏空了身子,留著我還有用處。
”她接過嬴天衡遞來的密哨,忽然提醒:“今夜韓王在胡美人處就寢——殿下可要當心翻船。
”
……
芙蓉帳暖,本該是春宵帳暖的胡美人宮裡滿地狼藉。
打翻的青銅酒樽浸濕了織錦地毯,宮女們跪在角落發抖,韓王正將竹簡狠狠擲向殿柱。
“老九這個廢物!”他額頭青筋暴起,“百越賊子還在城內遊蕩,他倒有臉去紫蘭軒喝花酒!”
鎏金燈台旁,胡美人慢條斯理地梳理著長發。
石榴裙裳裹著豐腴身段,雪膚在燭火下泛著蜜色光暈。
她指尖掠過唇畔時,腕間金鈴輕響,驚得韓王突然噤聲——這個總是溫柔小意的寵妃,此刻眼底竟閃過一絲譏誚。
胡見韓王動怒,麵上不露半分異色,仍帶著盈盈淺笑,素手輕抬示意。
底下那些驚慌失措的女子如蒙大赦,紛紛投來感激的目光,隨即慌亂退下,連回頭張望都不敢。
她心中對韓王頗有不屑,卻未形於色。
待殿堂清淨,胡方柔聲勸道:"王上且息雷霆之怒。
九公子這般奔波勞碌,既要與秦國太子周旋,又要追查案情,難免顧此失彼......"
她早從胡夫人處得知韓非已效忠嬴天衡,此刻也不介意順水推舟,左右不過幾句話的事。
韓王重重喘息幾聲,頹然歎道:"寡人豈會不知?隻是百越餘孽一日不除,寡人便寢食難安。
朝堂局勢,寡人又怎會看不明白?"
胡含著溫婉笑意,起身為他斟了杯參茶,並不多言。
韓王抿了口茶,麵色陰晴不定,忽然道:"近來宮外不太平,愛妃若無要事少出宮門。
若思念令姐,不妨接她入宮小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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