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什麼？但說無妨。”呼凡看出他的猶豫。
“隻是……民眾積極性，起初並不高。”趙樸苦著臉道，“許多百姓忙於生計，白日要下田勞作，或進城務工，晚上已疲憊不堪，覺得修煉這鍛體訣耗時費力，且短期內看不到效果，不願前來。還有一些鄉紳富戶，覺得此舉有失身份，亦或是擔心盟內借此征收‘練武稅’，持觀望態度者甚眾。”
呼凡點了點頭，這種情況在他預料之中。觀念的轉變，需要時間和引導。
“此外，”趙樸繼續道，“盟內下發的《基礎鍛體訣》圖譜，雖已儘力簡化，但本縣識字者不多，許多民眾看圖不解其意，僅靠教習口頭傳授，難免有所偏差，效果大打折扣。還有……藥材方麵，盟內下發的‘強身散’藥材種子，需要特定土地和手法種植，本縣藥農經驗不足，成活率不高，導致藥浴推廣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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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很具體，也很現實。資源、認知、技術，都是橫亙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的鴻溝。
“帶我去‘強身堂’看看。”呼凡說道。
青林縣的強身堂，設在一處廢棄的祠堂基礎上改建的院落裡。此時並非規定的教學時間，院內隻有稀稀拉拉十幾個人，大多是半大的小子和幾個看起來無所事事的老者，在一位煉氣期修士教習的指導下，有氣無力地比劃著動作。動作歪歪扭扭，顯然不得要領。那修士教習似乎也有些無奈，教得並不用心。
看到縣尊陪同一位氣度不凡的年輕人進來，那教習和練習的民眾都停了下來，有些拘謹和好奇地看著呼凡。
煤球從呼凡身後探出腦袋，好奇地東張西望，然後被院子裡一塊用來當凳子的、顏色有些奇怪的青石吸引了注意力，溜達過去，用小爪子拍了拍，又嗅了嗅，似乎覺得味道不錯，張嘴就想啃。
“煤球！”呼凡低喝一聲。
煤球動作一僵，委屈地收回嘴巴，但依舊圍著那塊青石轉悠，戀戀不舍。
呼凡沒再管它，走到那群練習的民眾麵前，和顏悅色地問道：“大家覺得，這《基礎鍛體訣》練起來如何？”
一個膽子稍大的半大小子撓了撓頭，憨憨地道：“回……回大人，練了幾天，感覺……沒啥感覺。就是胳膊腿有點酸。俺娘說，有這功夫，不如多砍兩捆柴。”
旁邊一個老者也歎氣道：“老了，骨頭硬了，這些動作做不來嘍。而且練完了，肚子更餓……”
那修士教習臉上有些掛不住，想要嗬斥，被呼凡用眼神製止。
呼凡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大道理，而是走到院子中央，對那教習說：“你這動作，示範得有些問題。《基礎鍛體訣》第三式‘莽牛頂角’，重心在前，意在腰跨發力，而非手臂蠻乾。你看……”
他說著，親自擺開架勢。動作緩慢而清晰，將發力要點、呼吸配合，一一講解。他雖未動用絲毫氣血之力，但動作標準，意境圓融，仿佛真的有一頭沉穩的莽牛在蓄力待發，自有一股沉穩厚重的氣度。
那教習看得目瞪口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理解有誤。周圍的民眾也看得入了神，感覺這位“大人”演練的，似乎和教習教的……不太一樣？好像更順暢，更有力感？
呼凡演練完一式，氣息平穩，對那教習道：“教習者，自身需明其理，知其意，方能傳道授業。你若自己都一知半解，如何能教會他人？從明日起，每日開課前，你先自行練習一個時辰，將每一式的要點吃透。”
“是……是！屬下明白！”那教習滿臉通紅，躬身應道。
呼凡又看向那些民眾，尤其是那個半大小子和老者：“修煉此訣，貴在堅持，不必追求一日千裡。感覺胳膊腿酸，是氣血活絡的表現，是好事。覺得餓，說明身體在消耗能量，在變強！凡盟已在想辦法，讓大家吃得更好。至於砍柴……強健了身體，砍柴不是更容易，更省力嗎？”
他話語樸實，卻句句說在點子上。那半大小子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老者也若有所思。
“至於不識字，看不懂圖譜……”呼凡沉吟片刻，對趙樸道，“可招募本地一些識文斷字、又願意為鄉梓出力的書生，給予適當補貼，讓他們在強身堂擔任‘講解員’，將圖譜內容用大白話講給民眾聽。亦可編撰一些簡單易記的口訣，輔助記憶。”
“是！下官這就去辦！”趙樸連忙記下。
就在這時，圍著那塊青石轉悠的煤球，突然“喵嗚”叫了一聲，用小爪子使勁刨了刨地麵，然後抬頭看向呼凡，黑溜溜的眼睛裡帶著一絲興奮。
呼凡心中一動，走過去，蹲下身，仔細看了看那塊青石，又用手摸了摸。觸手溫潤，隱隱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土屬性靈氣波動。
“這是……‘青紋石’？雖然品階極低，但蘊含的土靈氣，對於初學鍛體者穩定下盤、滋養肉身，似乎有一絲微弱的輔助效果？”呼凡有些驚訝。這石頭看似普通，若非煤球這“尋寶鼠”天賦，他恐怕也會忽略。
他立刻對趙樸道：“趙縣尊，將此石送去給丹司或煉器司的人看看。若確認無害且有效，可考慮將此類常見、帶有微弱益生物質的石材，用於鋪設強身堂的地麵，或製作成簡易的輔助修煉器具。因地製宜，充分利用本地資源。”
趙樸再次領命，心中對這位盟主的細致和務實佩服不已。
解決了青林縣的具體問題，呼凡帶著煤球繼續巡訪。他每到一處，並不大肆聲張，而是深入民間，傾聽聲音，解決實際問題。他發現，有的地方官員積極作為，將強身計劃與農閒時的集體活動結合，辦得有聲有色；有的地方則流於形式，敷衍了事；有的地方則受到當地殘餘舊勢力的暗中阻撓，散布謠言，恐嚇民眾。
對於前者，他予以褒獎，並將其成功經驗通過統理閣向其他地區推廣。對於中者，他嚴厲斥責，限期整改。對於後者，他則毫不手軟，直接動用雷霆手段，揪出幕後黑手，當眾懲處，以儆效尤。有“統禦光環”和他親自坐鎮，這些地方的歪風邪氣很快被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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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過程中，呼凡也並非一味依靠權力。他時常親自下場，指導民眾修煉，甚至與一些頗有天賦的平民子弟過招，用最直接的方式展示體修的強大與潛力。煤球則一如既往地扮演著“開心果”和“尋寶鼠”的角色，時而鬨出些無傷大雅的笑話，時而又能發現一些被忽略的、可用於強身計劃的普通資源，使得巡訪過程不至於太過沉悶緊張。
一個月後，當呼凡結束巡訪，返回黑石堡時，“全民強身計劃”雖然依舊麵臨諸多困難，但已然在凡盟疆域內初步紮根。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接受並主動修煉《基礎鍛體訣》，各地反饋的消息顯示，民眾的整體精神麵貌和身體素質，確實有了一絲微弱的提升。更重要的是，一種“自強不息”的信念，開始如同春風中的野草，在凡盟的土壤中悄然萌發。
站在盟主宮的高處，望著下方逐漸恢複生機、甚至比以往更加充滿活力的黑石堡，呼凡輕輕吐出一口氣。
“基石，已開始鋪設。接下來，該解決那些更尖銳的‘遺留問題’了。”他的目光，投向了南疆、東海和西漠的方向。百毒教、千幻宗、金輪寺殘餘……這些釘子，是時候一一拔除了。
肩膀上的煤球似乎感應到他心中升起的戰意，也昂起小腦袋，“喵嗚”一聲，小爪子虛空刨了刨，仿佛在說：“本球也準備好了！去砸場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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