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比優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眼中充滿了不忍。他無法想象,懷著如此溫柔心意去培育星球意識的朝霧,當時是何等的絕望。
希卡利麵色凝重到了極點,手指在控製台上飛快操作。
托雷基亞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幾乎聽不見的嗤笑,但那笑聲裡沒有任何往日的戲謔,反而帶著一種物傷其類的冰冷。
他追求混沌與秩序之外的答案,但眼前這種連混沌與秩序本身都能吞噬的“死寂”,讓他那套理論也顯得蒼白無力。
賽羅用力砸了一下牆壁,低吼道:“可惡!!”
捷德緊緊咬著下唇,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經曆,但與這種整個宇宙尺度上的消亡相比,那簡直是微不足道。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朝霧為何總是背負著那樣的沉重。
紅凱和伽古拉更是心如刀絞。
紅凱的淚水無聲滑落,他恨不得衝進屏幕裡,將那個在死寂麵前顯得如此無助的女兒緊緊抱住。
伽古拉則死死盯著屏幕,碧綠的眼中翻湧著滔天的怒火,卻不知該向誰發泄——向那冰冷的宇宙規律嗎?他第一次發現,有些痛苦,是連他這般偏執瘋狂的人都無法承受和理解的。
而在朝霧的意識海中,泰迦的感受遠比外界眾人更加直接和深刻。
他不僅僅是在“觀看”一段記憶,他是在親身經曆那份無力回天的絕望。
當他感知到朝霧和團團的力量如同水滴落入沙漠般被死寂吞噬、同化時,他感覺自己仿佛也被拖入了一片力量的真空,所有的光、所有的能量、所有的鬥誌,在那絕對的“無”麵前,都失去了意義。
這種無力感,比他經曆任何苦戰後的疲憊都要可怕。
當那個年輕的星球意識發出最後悲鳴時,泰迦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也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朝霧意識深處那撕心裂肺卻無聲的哀慟。
那不是對失去財產的痛惜,而是對一個親手培育的、充滿潛力的生命就此徹底消亡的母性般的悲傷。
泰迦一直以來的信念是“隻要足夠強大,就能守護想守護的一切”。但這段記憶狠狠擊碎了這個信念。
它告訴他,宇宙中存在著即使強大如宇宙之心也無法抗衡的力量。這讓他對自己的力量、對光之國的未來,都產生了一絲深刻的質疑和恐懼。
然而,在這巨大的震撼與負麵情緒衝擊之後,泰迦的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種更加純粹和堅定的東西。
他明白了朝霧為何會變成後來那樣清冷、為何會對“平衡”如此執著、為何不惜一切也要阻止厄瑞波斯——因為曾她親眼見過、親身經曆過最徹底的“失衡”帶來的恐怖後果!
就在朝霧和團團幾乎要被那蔓延的死寂所帶來的絕望吞噬時,轉機,以一種近乎自我毀滅的方式,悄然降臨。
朝霧那內斂的、始終在分析和理解宇宙規律的核心,在極致的壓力下,捕捉到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異常。
她發現,死寂在吞噬一個生命力尤其旺盛、意識火花剛剛形成穩定共鳴的年輕星球時,其蔓延的速度會出現一個極其短暫、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
仿佛.........那極致的生命光輝,在被吞噬的刹那,對死寂本身造成了一絲微弱的“刺激”或“負擔”?
一個瘋狂而危險的念頭,在她意識中成型。
她將自己的發現和推測傳遞給了團團。
“或許.........生命本身的光輝,就是對抗這種絕對‘死寂’的唯一武器。”
“但需要足夠強大、足夠集中的生命之光,才能形成有效的衝擊.........甚至......逆轉過程。”
團團的光暈劇烈波動,充滿了擔憂:“可是.........哪裡去找那麼強大集中的生命之光?就算有,我們又該如何引導?這太冒險了!”
朝霧的“目光”投向宇宙中那些仍在頑強閃爍的、生命力最濃鬱的星球,最終.........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她是宇宙之心,是秩序與生命的化身,她的本源,就是宇宙中最純粹、最磅礴的“生命之光”的集合體。
“由我來。”
她的意念平靜卻決絕。
“我的本質,就是最強大的生命之光。我可以.........燃燒我的生命力,將其轉化為足以驅散死寂的‘淨化之光’。”
“不行!”團團的光暈瞬間變得刺眼,充滿了恐慌“那樣你會.........你的生命力是維係宇宙平衡的基石!透支祂,你會消散的!”
“彆無選擇。”朝霧的意念沒有絲毫動搖,反而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平靜。
“看著宇宙徹底死去,我存在也無意義。若能以我之消散,換取宇宙生機延續.........這便是我的職責與.........歸宿。”
沒有再多做無謂的爭論,朝霧開始了行動。
她脫離了與團團的緊密聯結,獨自飛向一片正被死寂快速侵蝕的星域。她的身形不再穩定,開始散發出一種不正常的、過於耀眼的光芒——那是生命力被強行點燃、加速燃燒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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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迦清晰地感受到,朝霧的意識核心傳來一種難以形容的灼燒般的痛苦,仿佛每一寸存在都在被撕裂、被轉化為純粹的光能。但她強行壓製了這痛苦,將所有的意誌力集中在一點,引導這股燃燒自我得來的力量。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點不再是秩序或創世金芒,而是溫暖到極致、仿佛蘊含了所有生命希望的乳白色光輝。
這光輝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當它照射到那正在蔓延的死寂邊緣時——
“滋——”
一聲極其細微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聲音響起!
那原本吞噬一切、連法則都能湮滅的死寂,在與這乳白色光輝接觸的瞬間,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劇烈地波動、收縮起來!雖然範圍極小,但確確實實被逼退了!
有效!真的有效!
但泰迦也同時感受到,朝霧的氣息隨著這一次照射,明顯衰弱了一分。這方法,是在用她的命去換宇宙的生機!
她如同一個手持微弱火燭的旅人,行走在無儘的黑暗寒冬中,用自己的血肉作為燈油,艱難地、一寸寸地驅散著寒冷。每一次光芒的綻放,都意味著她離最終的熄滅更近一步。
就在朝霧燃燒著生命,艱難地在一片死寂星域中開辟出一小塊暫時安全的“綠洲”時——
異變陡生!
一片區域的中央,空間的質感突然變得粘稠而詭異。純粹的、不反射任何光線的黑暗開始從虛無中滲出,並非死寂那種冰冷的“虛無”,而是帶著一種陰冷、貪婪、具有明確意識的惡意!
一個模糊的身影自那黑暗中緩緩凝聚。
他有著類人的輪廓,膚色是病態的冷白,長發如凝固的銀絲,披散在身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純粹的、沒有絲毫雜質的漆黑,仿佛兩個能吞噬一切希望與光明的黑洞。
他.........正是厄瑞波斯!死寂的化身,或者說,是死寂中孕育出的、擁有自我意識的終極存在!
厄瑞波斯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在了朝霧身上。那雙純黑的眼眸中,沒有憤怒,沒有敵意,反而流露出一種.........極度好奇、近乎癡迷的神采。
他無視了周圍尚未完全散去的死寂,也無視了朝霧手中那讓他本能感到不適的淨化之光,隻是死死地盯著朝霧本身,仿佛發現了宇宙間最稀有的珍寶。
他開口了,聲音冰冷而平滑,帶著一種非人的質感,卻奇異地穿透了真空,直接響徹在意識層麵:
“你......是什麼?”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純粹的疑惑與探究,仿佛一個剛剛學會思考的嬰兒,看到了完全無法理解的事物。
“為什麼.........你的光.........能夠.........‘傷害’到我?”他微微偏頭,純黑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解“這片虛無,本應吞噬一切,包括光本身,但你的光.........不一樣。”
朝霧緊繃著身體,燃燒生命的過程被迫中斷。她警惕地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從死寂中誕生的存在,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比蔓延的死寂更加集中、更加危險的氣息。
她沒有回答,隻是默默調整著體內所剩不多的力量,準備應對可能的攻擊。
然而,厄瑞波斯似乎並沒有立刻攻擊的意圖。他反而向前飄近了一些,更加專注地“打量”著朝霧,那眼神中的癡迷越發明顯。
“溫暖.........卻又帶著終結的氣息.........秩序.........卻又蘊含著犧牲的決絕.........如此矛盾.........如此.........完美.........”
他仿佛在欣賞一件絕無僅有的藝術品。
“我自永恒的冰冷與寂靜中醒來,所見唯有消亡。”厄瑞波斯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卻透出一股偏執的狂熱“直到感知到你的存在.........你是不同的。你.........或許能理解這份終極的寧靜之美?”
他向著朝霧,緩緩伸出了那隻冷白色的手,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邀請?
“留下來.........陪伴我.........我們一起.........欣賞這萬千世界歸於永恒寂靜的畫卷.........可好?”
這番話語,配合著他那非人的氣質和誕生的背景,顯得無比詭異和毛骨悚然。
朝霧看著他那純粹漆黑、不含一絲光明的眼睛,又感受了一下周圍尚未完全驅散的死寂,以及宇宙中仍在不斷擴大的“黑斑”。
她的回答,冰冷而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拒絕:
“我存在的意義,是守護生機,而非欣賞死寂。”
“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手中乳白色的淨化之光再次亮起,但這一次,並非照射死寂,而是化作一道屏障護住自身,同時身影急速後退,與厄瑞波斯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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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瑞波斯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那純黑的眼眸中,最初的癡迷與好奇,漸漸被一種被拒絕後的.........陰鬱與不解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