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公正的裁判。它從不因任何人的意誌而停歇或加速。
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從辦公室那場風波到第一次月考,不過是尋常高中生涯裡一段平淡無奇的插曲。上課,下課,做題,考試,日複一日,波瀾不驚。
但對於高一14)班,尤其是對於林天而言,這是一段被壓縮、被燃燒、被榨乾了每一分每一秒的崢嶸歲月。
楊明宇的“降維打擊”學習法,殘酷得近乎不近人情。
他給林天的,不再是普通的模擬卷,而是一份份他憑借前世記憶“複刻”出來的、來自未來幾年高考的壓軸題、甚至是國家級競賽的經典題目。這些題目,以其刁鑽的角度、繁複的邏輯和龐大的計算量,遠遠超出了一個普通高一新生的認知範疇。
第一天,林天對著那份“天書”般的試卷,枯坐了整整一個晚自習,大腦一片空白,一個字都寫不出來。那種無力感,比當初被父親沒收“聖經”時更加強烈。他第一次對楊明宇的賭約,產生了動搖。
第二天,楊明宇沒有給他講解答案。他隻是將題目中涉及到的所有“知識點”,一一列出,從最基礎的初中定義,到高中尚未學到的高等數學思想,像一張巨大的藏寶圖,鋪陳在他麵前。
“你的任務,不是解出這道題。”楊明宇的聲音冷靜而清晰,“是搞懂構成這道題的每一塊‘積木’。什麼時候,你把這些積木都認全了,題目自然就解開了。”
於是,林天開始了“拆解積木”的過程。
他像一個最偏執的尋寶者,沿著楊明宇畫出的地圖,一個知識點一個知識點地去啃。為了理解一個“微積分”思想在解題中的巧妙應用,他可以翻遍圖書館裡所有相關的大學教材;為了搞懂一個複雜的空間幾何模型,他會用鐵絲和橡皮泥,親手搭建一個實物出來。
他徹底沉浸了進去。
他發現,解決一道頂級物理難題的快感,絲毫不亞於在星際戰場上,用完美的運營和微操擊潰一個強大的對手。
班裡的其他同學,則成了這場瘋狂修行的見證者。
他們看到林天像個瘋子一樣,在草稿紙上畫著他們看不懂的符號,嘴裡念叨著他們聽不懂的詞彙。他們看到他的雙眼日益深陷,布滿了血絲,但那眼底燃燒的火焰,卻一天比一天明亮。
在林天這麵旗幟的無聲感召下,整個14班的學習氛圍,也發生了微妙而深刻的變化。
雖然大部分學生依舊聽不懂課、做不來題,但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心安理得地睡覺或看小說。他們開始嘗試著拿起筆,哪怕隻是在課本上胡亂地劃線;他們開始在晚自習時保持安靜,哪怕隻是對著一道解不出的題發呆。
他們不想拖後腿。
他們不想當全校的目光都聚焦在14班時,讓那個為他們所有人贏回尊嚴的老師,和那個為老師的尊嚴而戰的同學,成為一個孤軍奮戰的笑話。
一種名為“集體榮譽感”的東西,正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頑強地生根發芽。
時間彈指而過。
第一次月考的鈴聲,如期而至。
考場被嚴格打亂,同年級的學生們帶著各自的心情,被隨機分配到不同的教室。
高一14)班的學生們,像一群即將踏上戰場的但裝備簡陋的新兵,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依舊緊張,依舊迷茫。當他們拿到那份試卷時,許多人依舊是兩眼一抹黑,感覺上麵的每一個漢字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卻如同天外之物。
他們隻能按照楊老師考前最後的囑咐,去拚,去湊,去把那些自己唯一有把握的基礎題分數,一分一分地拿到手。
而在一個尖子生雲集的被譽為“死亡之組”的第一考場裡,氣氛顯得格外肅殺。
這裡坐著全年級最頂尖的一批學生,包括那個始終將楊明宇視為“跳梁小醜”的劉峰最得意的門生——年級第一,李浩。
李浩是個戴著眼鏡神情倨傲的少年。他習慣了在考試中所向披靡的感覺,習慣了用碾壓性的分數,去俯視那些所謂的“競爭者”。
當他看到自己座位斜後方,那個來自14班的傳說中的“網癮少年”林天時,他的嘴角,撇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他聽過那個可笑的賭約。數學物理180分?真是天大的笑話。他李浩,在初中最好的成績,也不過是190分出頭。一個學渣,也敢妄想一步登天?
考試開始的鈴聲響起。
李浩深吸一口氣,迅速進入狀態。他拿起筆,如同一位經驗豐富的將軍,在試卷這片戰場上,開始了他摧枯拉朽般的征伐。選擇題、填空題,勢如破竹,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
他偶爾會抬起頭,習慣性地觀察一下周圍的“對手”。
他看到,大多數學生都在奮筆疾書,而那個叫林天的,卻一動不動。
林天沒有立刻下筆。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試卷,眼神平靜無波。他花了整整五分鐘的時間,將整張數學試卷,從頭到尾,快速地瀏覽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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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舉動,在李浩看來,是典型的差生心虛表現——因為都不會,所以隻能靠漫無目的地看題來拖延時間。
然而,他沒有看到的是,在林天的腦海裡,這張試卷的“結構圖”已經被迅速構建完成。每一道題的考點、難度、解題路徑,都在被他用那套“編程思維”進行著快速的分析和歸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