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陰差令與斷頭魂
子時的梆子剛敲過三下,李狗剩指間的香突然無風自動,火星子濺在泛黃的"走陰帖"上,燙出個發黑的小洞。他猛地坐直身子,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那不是普通的風,是陰差催魂的"引魂氣"。
八仙桌下的銅盆裡,紙錢燒得正旺,灰卻凝而不散,聚成個扭曲的人形。李狗剩摸出枕頭下的桃木鞭和乾饅頭,這是走陰人的標配:左手乾糧喂惡犬,右手鞭子驅野鬼。他剛把壓心盅按在胸口,房門就"吱呀"一聲開了道縫,一股刺骨的寒氣裹著黴味鑽了進來。
"李走陰,閻王爺有令,速拘柳巷37號張桂芬魂魄。"門口的黑影看不清臉,隻遞過一支生鏽的勾魂鎖,鎖尖還沾著暗紅的血漬。李狗剩接過鎖,指腹剛碰到冰涼的鐵環,就聽見鎖芯裡傳來細碎的哭嚎,像有無數冤魂被困在裡麵。
柳巷是老城區的貧民窟,37號是棟快要塌的筒子樓。剛進樓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撲麵而來,混合著劣質煤煙味嗆得人睜不開眼。三樓的拐角處,一個穿碎花衫的女人正背對著他梳頭,頭發長得拖在地上,沾滿了黑紅色的汙漬。
"張桂芬?"李狗剩試探著喊了一聲。女人緩緩回頭,李狗剩的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她的脖子上有道整齊的切口,腦袋隻靠一層皮連著,說話時頭顱晃來晃去,黑血順著下巴往下淌。
"不是我......時辰沒到......"女人的聲音含混不清,血沫從嘴角溢出。勾魂鎖突然自己動了起來,鐵鏈子"嘩啦啦"作響,猛地纏上女人的手腕。就在鎖尖觸到她皮膚的瞬間,女人的臉突然變得猙獰,眼睛翻出慘白的眼白,嘶吼道:"錯了!你們勾錯了!我是替死鬼!"
李狗剩心裡咯噔一下。走陰人最忌勾錯魂,輕則折損陽壽,重則被陰司拖入地獄受罰。他剛要鬆開手,勾魂鎖卻像長了眼睛似的,死死勒住女人的魂魄,一股巨大的拉力將他往陰間拽去。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筒子樓的牆壁化作濃霧,耳邊全是鬼哭狼嚎。
再次睜眼時,已經到了惡狗嶺。荒嶺上全是崎嶇怪石,迷霧中隱約可見無數雙赤紅的眼睛,腥風裡夾雜著撕心裂肺的慘叫。幾隻體型碩大的惡狗撲了過來,獠牙上掛著碎肉和毛發。李狗剩趕緊把左手的乾饅頭扔過去,惡狗們爭食的間隙,他揮著桃木鞭往前衝,鞭子抽在鬼氣凝聚的惡狗身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穿過惡狗嶺,望鄉台就在眼前。台上擠滿了魂魄,都在望著陽間的方向哭嚎。李狗剩剛要走過去,就被兩個穿黑衣的鬼差攔住了。"新來的?把魂牌交出來。"鬼差的臉白得像紙,眼睛裡沒有眼白,全是漆黑的瞳孔。
李狗剩掏出剛才黑影給的魂牌,上麵寫著"張桂芬,陽壽儘於庚子年亥時三刻"。可就在鬼差要接過魂牌的瞬間,望鄉台上突然傳來劇烈的騷動。一個渾身是火的魂魄衝了過來,嘶吼道:"那是我的魂牌!她偷了我的陽壽!"
第二章望鄉台的火魂
火魂撲過來的瞬間,整個望鄉台都被熱浪籠罩。李狗剩下意識地舉起桃木鞭抵擋,鞭子碰到火光的刹那,竟被燒得劈啪作響。他這才看清,火魂的臉上帶著燒焦的水泡,五官扭曲在一起,正是柳巷37號的原房主——三個月前死於火災的趙秀蓮。
"她是縊鬼!當年她吊在我家房梁上,搶了我的陽壽!"趙秀蓮的聲音淒厲刺耳,火焰順著她的身體往下淌,落在地上燒出一個個黑窟窿。張桂芬的魂魄嚇得縮成一團,脖子上的傷口裂得更大,黑血淌在地上,瞬間被望鄉台的石板吸收。
兩個鬼差對視一眼,突然掏出鐵鏈子朝李狗剩走來。"大膽走陰人,竟敢勾錯魂魄,可知罪?"左邊的鬼差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滿口漆黑的牙齒,"這可是地府百年難遇的"借壽案",你正好撞在槍口上。"
李狗剩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被人擺了一道。他剛要辯解,就聽見望鄉台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鐘聲,三長兩短——那是閻王升堂的信號。鬼差不容分說,鐵鏈子直接纏上了他的手腕,冰冷的觸感順著皮膚蔓延,五臟六腑都像凍住了似的疼。
閻王殿比想象中更陰森。大殿兩側站滿了青麵獠牙的鬼卒,房梁上倒吊著無數冤魂,他們的舌頭伸得老長,眼睛裡淌著血淚。正中央的高台上,閻王穿著黑色官服,臉藏在陰影裡,隻露出一雙閃著寒光的眼睛。
"李狗剩,你可知罪?"閻王的聲音像從地底傳來,震得整個大殿嗡嗡作響。案桌上的生死簿自動翻開,嘩啦啦的翻頁聲裡,突然掉出一張黃紙,正是他收到的那張走陰帖。
"閻王大人,是有人偽造命令害我!"李狗剩掙紮著喊道。趙秀蓮的火魂突然飄到大殿中央,火光映亮了她手裡的半塊木牌:"這是當年張桂芬給我的"借壽符"!她找陰陽先生做了手腳,把我的陽壽續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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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桂芬的魂魄此刻突然變了臉色,原本怯懦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猙獰的笑意。她的身體慢慢飄起來,脖子上的傷口奇跡般地愈合了,露出原本白皙的脖頸——那裡有一道淡淡的勒痕,正是縊鬼的標記。"不錯,我就是搶了她的陽壽。可那又怎樣?要不是她占了我的房子,我怎麼會吊死在房梁上?"
閻王拍了下驚堂木,案桌上的生死簿突然發出金光。李狗剩看見自己的名字旁,陽壽一欄突然少了十年,變成了"四十九歲"。他剛要喊冤,就見閻王指了指殿外:"念你初犯,且將功補過。三日內查明張桂芬借壽的真相,否則,就留在陰間當鬼差吧。"
鬼差把李狗剩推出閻王殿時,天已經快亮了。按照走陰的規矩,必須在雞鳴前返回陽間,否則魂魄就會永遠滯留陰間。他一路狂奔,穿過奈何橋時,看見孟婆正舀著湯遞給排隊的魂魄。一個老婦人的魂魄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嘶啞:"小夥子,幫我給陽間的兒子帶句話,他爹的墳漏水了......"
剛回到陽間的身體裡,李狗剩就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吐在地上,冒著淡淡的青煙。他摸出胸口的壓心盅,裡麵的水已經變成了黑色,散發著濃烈的陰臭味。窗外傳來第一聲雞叫,他知道,自己隻有三天時間了。
第三章借壽符與陰陽眼
第二天一早,李狗剩就揣著桃木鞭去了柳巷。37號筒子樓已經被警戒線圍了起來,幾個警察正在裡麵勘察。他剛要進去,就被一個年輕警察攔住了:"乾什麼的?這裡發生了命案,不許靠近。"
李狗剩往樓裡瞥了一眼,心臟突然一緊。樓梯口的牆根下,張桂芬的魂魄正縮在那裡,可她的身邊,還站著個穿道袍的黑影,手裡拿著一把桃木劍,劍身上刻著詭異的符文。黑影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突然轉過頭,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我是張桂芬的遠房親戚,來看看情況。"李狗剩隨口編了個借口。年輕警察剛要說話,裡麵突然傳來一聲尖叫。一個老警察跑了出來,臉色慘白:"隊長,樓上發現了一具女屍,死狀和張桂芬一模一樣,脖子被砍斷了!"
李狗剩趁機溜進了樓裡。二樓的房間裡,一具女屍躺在地上,脖子上的切口整齊劃一,和張桂芬魂魄的傷口如出一轍。更詭異的是,女屍的手裡攥著半張黃紙,上麵畫著扭曲的符文,正是趙秀蓮提到的借壽符。
"這是"換魂借壽"的符咒。"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李狗剩回頭一看,是住在隔壁的王婆婆,她手裡拄著根拐杖,拐杖頭是個雕刻的桃木葫蘆。"三個月前趙秀蓮燒死在裡麵,之後張桂芬就搬了進來,沒過多久就請了個陰陽先生來作法。"
王婆婆說,那個陰陽先生姓周,總是戴著個黑口罩,說話聲音沙啞。作法那天,整棟樓都飄著一股檀香混著血腥味,晚上還能聽見女人的哭嚎聲。"我這雙老眼啊,年輕時見過不乾淨的東西,那天晚上我看見張桂芬房裡有兩個影子,一個吊在房梁上,一個躺在地上抽搐。"
李狗剩突然想起什麼,拉著王婆婆問:"周先生是不是左眼是瞎的?"王婆婆點了點頭:"是啊,你怎麼知道?他總是用頭發遮住左眼。"李狗剩心裡咯噔一下——那是陰眼的特征,隻有常年與鬼打交道的人,才會被陰氣蝕瞎一隻眼睛。
他謝過王婆婆,剛要走,就聽見樓梯口傳來腳步聲。那個穿道袍的黑影走了下來,正是周先生。他的左眼被頭發遮住,右眼直勾勾地盯著李狗剩,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走陰人?膽子不小,敢管地府的閒事。"
李狗剩握緊了口袋裡的桃木鞭。周先生突然從袖筒裡掏出一張黃紙,念了句咒語,黃紙瞬間燃起綠色的火焰。"張桂芬隻是個幌子,我要的是她的"陰年陰月陰時"的八字。"火焰中,李狗剩看見無數冤魂在掙紮,"等我集齊七個這樣的魂魄,就能修成"不死身"了。"
話音剛落,周先生就化作一股黑煙消失了。李狗剩追出去時,黑煙已經鑽進了一條小巷。巷子裡全是廢棄的棺材板,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味道。他剛要往前走,就聽見頭頂傳來細碎的響動,抬頭一看,房梁上掛著七個繩套,每個繩套下麵都吊著個模糊的人影,正是縊鬼的幻象。
回到家時,天色已經黑了。李狗剩剛把房門關上,就看見桌子上多了個黑陶壇子,壇口用朱砂封著,上麵刻著"鎮魂"兩個字。他剛要打開,壇口突然滲出黑色的霧氣,霧氣中傳來趙秀蓮的聲音:"小心周先生,他不是人,是"走屍道人",靠吸食魂魄修煉。"
第四章走屍道人與惡狗嶺
黑陶壇子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朱砂封條"啪"地一聲裂開,黑色霧氣湧了出來,在空中凝聚成趙秀蓮的模樣。她的火勢比之前弱了許多,臉上的焦痕更加明顯,看起來虛弱不堪。
"周先生五十年前就死了,死前修煉邪術,把自己煉成了走屍。"趙秀蓮的聲音斷斷續續,"他需要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女人魂魄,來補全自己的肉身。我是第一個,張桂芬是第二個,今天死的那個是第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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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狗剩突然想起閻王殿的生死簿,上麵顯示最近三個月柳巷附近死了六個年輕女人,都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也就是說,周先生隻差最後一個魂魄了。"他下一個目標是誰?"李狗剩急忙問。
趙秀蓮的目光落在窗外,指向不遠處的孤兒院:"那裡有個叫小雅的女孩,明天就是她十八歲生日,正好是陰時出生。"話音剛落,她的身體突然開始消散,"我快撐不住了......周先生在我魂魄裡下了咒......"
霧氣散儘時,壇子裡掉出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周先生的住址——城外的亂葬崗。李狗剩知道,今晚必須去找他,否則小雅就危險了。他找出家裡所有的黃紙和朱砂,畫了十幾張護身符,又把桃木鞭浸在黑狗血裡,直到鞭子變成暗紅色。
半夜時分,李狗剩背著桃木鞭和護身符出發了。亂葬崗在城郊的山腳下,到處都是裸露的棺材和白骨,風吹過墳頭,發出嗚嗚的哭聲,像無數冤魂在哀嚎。剛走到崗子中央,就看見一座破敗的土地廟,廟裡亮著微弱的燭光。
土地廟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周先生沙啞的聲音:"還差最後一個,就能成了......"李狗剩推開門,看見地上擺著六個黑陶壇子,每個壇口都插著一根白蠟燭,蠟燭的火苗是綠色的。周先生背對著他,正在畫一張巨大的符咒,符咒上用鮮血寫著七個名字,最後一個位置空著。
"你來晚了。"周先生緩緩轉過身,左眼的頭發被撩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眼眶,裡麵爬滿了蛆蟲,"小雅已經在路上了,等我吸了她的魂魄,誰也攔不住我。"他突然舉起桃木劍,劍身上的符文發出紅光,"上次在陰間沒收拾你,這次就在陽間解決吧。"
桃木劍猛地刺了過來,李狗剩趕緊側身躲開,揮起浸過黑狗血的桃木鞭迎了上去。兩柄桃木兵器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尖嘯,周先生的劍身上冒出黑煙,他慘叫一聲,後退了幾步。"你竟敢用黑狗血汙我的法器!"
李狗剩趁機掏出護身符,貼在最近的一個黑陶壇子上。護身符剛碰到壇子,就發出金光,壇子裡傳來女人的哭嚎聲,黑色的霧氣從壇口湧出,在空中凝聚成魂魄的模樣。"快放了我們!"魂魄們撲向周先生,指甲長得像錐子。
周先生怒吼一聲,從袖筒裡掏出一把紙錢,撒向空中:"陰差們,幫我收拾了這些小鬼!"紙錢落地的瞬間,地麵突然裂開,幾個穿黑衣的鬼差爬了出來,正是閻王殿的那兩個。"周先生給了我們好處,今天就送你去陰間報到!"
鬼差們的鐵鏈子朝李狗剩甩了過來,他趕緊往廟外跑。剛跑出土地廟,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無數隻惡狗追了過來,正是陰間惡狗嶺的品種,獠牙上掛著碎肉,眼睛赤紅如血。李狗剩趕緊掏出剩下的乾饅頭,扔向惡狗群,趁著它們爭食的間隙,鑽進了旁邊的樹林。
樹林裡全是墳塋,李狗剩不小心被一個墳包絆倒,摔在一具露出的棺材上。棺材蓋"吱呀"一聲開了,裡麵躺著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屍,正是今天死在筒子樓裡的女人。女屍突然睜開眼睛,抓住他的胳膊,聲音沙啞:"救小雅......她在土地廟後麵的地窖裡......"
第五章地窖裡的祭品
李狗剩掙脫女屍的手,往土地廟後麵跑去。果然,那裡有個隱蔽的地窖,蓋子上壓著塊大石頭。他搬開石頭,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黴味撲麵而來,地窖裡漆黑一片,隻能聽見微弱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