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更哭喪
臘月廿八,鵝毛大雪封了青山坳的路,也封了李老栓的氣。
消息傳到村西頭時,林晚秋正坐在灶台前烤火,手裡攥著塊磨得發亮的烏木哭喪棒。棒身上刻著三圈暗紅紋路,是她娘臨終前親手鑿的,說這是哭喪人的“魂引”,哭斷三聲,能送亡魂踏過奈何橋,彆在陽間纏磨。
“晚秋,老栓叔沒了,你快去瞅瞅!”門口撞進來的是李老栓的侄子李狗子,褲腳沾著雪,臉凍得發紫,“家裡亂成一鍋粥,就等你這哭喪人撐場麵了!”
林晚秋應了聲,把哭喪棒往腰後一彆,又從炕頭摸出件漿洗得發白的粗布孝衣披上。她是青山坳唯一的哭喪人,打小跟著娘學這門手藝,娘死那年她才十六,頭回替人哭喪就哭暈在靈前,醒來時娘的魂引棒正硌在掌心,燙得像團火——從那以後,她就接了娘的活兒,這一接就是八年。
雪下得緊,踩在雪地裡“咯吱”響,像是有東西在腳底下磨牙。快到李老栓家時,林晚秋聽見了哭聲,是李老栓的兒媳婦王翠花在哭,可那哭聲乾巴巴的,像貓撓門板,半點沒沾著“悲”氣。
“晚秋來了!”李老栓的兒子李鐵蛋迎上來,眼睛紅腫,卻沒掉幾滴淚,“俺爹走得突然,淩晨還喝了碗玉米粥,晌午就倒在灶房了,你可得好好哭,讓俺爹走得風光些。”
林晚秋沒應聲,徑直走進堂屋。靈堂就設在正中央,一口漆黑的棺材橫在地上,棺材前擺著李老栓的黑白照片,照片裡的老人咧嘴笑著,可不知是光線太暗還是怎麼,那笑容看著有些詭異,嘴角像是往耳根子扯了扯。供桌上擺著三碟祭品:一盤凍硬的饅頭,一碗飄著油花的紅燒肉,還有一杯倒得滿溢的白酒,酒液順著杯沿往下淌,在供桌布上暈開深色的印子,像極了血。
“吉時定在三更,你先歇歇,到點了就開始。”李鐵蛋遞過來一杯熱水,林晚秋接過,指尖剛碰到杯壁,就覺出不對勁——水是涼的,涼得刺骨,像是剛從井裡打上來的。
她沒說什麼,找了個角落坐下。靈堂裡人來人往,大多是村裡的親戚,說著些“節哀”的場麵話,可沒人敢靠近那口棺材,連王翠花哭到一半,都往旁邊挪了挪,像是怕被棺材沾著什麼。
“你覺不覺得,老栓叔的棺材有點怪?”旁邊湊過來個穿紅棉襖的姑娘,是村東頭的春桃,她壓低聲音,往棺材那邊努了努嘴,“剛才我瞅見棺材縫裡滲雪水,可這屋燒著爐子,雪水怎麼沒化?”
林晚秋順著春桃的目光看去,果然見棺材底部的縫隙裡,正往外滲著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積成小小的水窪,水窪裡映著棺材的影子,竟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動了動。
她心裡咯噔一下,想起娘說過的話:“哭喪人眼尖,能瞅見旁人瞅不見的東西,可千萬彆多嘴,不然容易招邪。”
她趕緊移開目光,可那水窪裡的影子像是粘在了視網膜上,揮之不去。
三更天的梆子聲從村頭傳來,“咚——咚——咚”,三聲過後,靈堂裡瞬間安靜下來。林晚秋站起身,從腰後摸出哭喪棒,走到靈前跪下。
按照規矩,哭喪要分三聲,一聲哭“生”,憶死者生平;二聲哭“養”,念死者恩情;三聲哭“彆”,送死者歸西。
她深吸一口氣,攥緊哭喪棒,第一聲哭腔剛出口,就覺出不對勁。往常哭喪,一開口就有悲意往上湧,可這次,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聲音發啞,還帶著股說不出的寒意。
“我的叔啊——你怎麼就走了啊——”她強壓著異樣,繼續哭,“你一輩子勤勤懇懇,起早貪黑為家忙,開春種糧,冬天砍柴,手裡的老繭厚得能磨破布——”
哭到動情處,靈堂裡的人也跟著抹眼淚。可林晚秋的目光掃過供桌時,突然僵住了——那杯白酒裡,不知何時浮起了一根頭發,烏黑的,細長的,像是女人的頭發。
她心裡發毛,趕緊收回目光,開始哭第二聲:“我的叔啊——你待我如親閨女,那年我娘走得早,你給我送了半袋白麵,讓我熬過了冬天——你怎麼就不等著吃口年夜飯再走啊——”
這聲哭得真切,連她自己都紅了眼眶。可就在這時,她聽見棺材裡傳來“咚”的一聲輕響,像是有東西在裡麵撞了一下。
靈堂裡的人都沒察覺,隻有春桃拽了拽她的衣角,臉色發白:“我好像聽見棺材響了......”
林晚秋沒敢應聲,隻是攥著哭喪棒的手更緊了,指節泛白。她知道,第三聲哭最關鍵,要是哭錯了,很可能惹出大禍。
她定了定神,剛要開口哭第三聲,突然覺得背後一涼,像是有人對著她的後頸吹了口氣。她猛地回頭,靈堂裡空蕩蕩的,除了那些低頭抹淚的人,什麼都沒有。
可就在回頭的瞬間,她瞥見供桌上李老栓的照片——照片裡的老人,眼睛好像眨了一下。
她嚇得渾身一哆嗦,第三聲哭腔不受控製地衝了出來,可這次,她哭錯了詞。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本該哭“叔啊你一路走好,莫回頭,莫掛念”,可她脫口而出的,卻是:“娘啊你怎麼不認得我了,我是晚秋啊——”
話音剛落,靈堂裡的溫度驟然下降,供桌上的蠟燭“噗”地一聲滅了兩根,隻剩下中間那根還在搖曳,火苗縮成一團,泛著青綠色的光。
更詭異的是,那口漆黑的棺材,突然“嘎吱”一聲,棺材蓋往上抬了抬,一條縫裡,滲出來的不再是雪水,而是暗紅色的液體,順著棺材壁往下流,滴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像是在倒計時。
“怎、怎麼回事?”李鐵蛋嚇得往後退了兩步,聲音都抖了,“棺材怎麼開了?”
林晚秋僵在原地,手裡的哭喪棒燙得厲害,像是要燒起來。她知道,自己闖大禍了——第三聲哭錯了魂,把不該招來的東西,給招來了。
第二章棺中血痕
“快、快把棺材蓋摁住!”李狗子喊了一嗓子,衝上去想把棺材蓋推回去,可他剛碰到棺材蓋,就“啊”地叫了一聲,像被火燙了似的縮回手,“燙!棺材蓋怎麼這麼燙!”
林晚秋回過神,趕緊上前,伸手去摸棺材蓋——果然燙得嚇人,像是剛從火裡撈出來的。她心裡更慌了,娘說過,哭錯魂會讓亡魂不安,可從沒說過棺材會發燙啊。
“晚秋,這、這可怎麼辦?”李鐵蛋抓著頭發,急得直跳腳,“是不是俺爹不高興了?”
林晚秋沒說話,目光落在棺材縫滲出的暗紅色液體上。那液體順著棺材壁流到地上,很快積成一小灘,湊近了聞,竟沒有血腥味,反而帶著股淡淡的香燭味,像是墳頭燒的香灰混了水。
“你們誰碰過棺材?”林晚秋轉頭問李鐵蛋。
李鐵蛋搖頭:“沒人碰啊,從俺爹裝進去,就一直放在這,連挪動都沒挪動過。”
“那棺材裡除了老栓叔,還有彆的東西嗎?”
“沒有啊!就穿了身壽衣,放了個元寶枕頭,彆的啥都沒有!”
林晚秋皺著眉,心裡犯嘀咕。她蹲下身,借著僅剩的那點燭火,仔細看棺材縫裡的液體。液體裡似乎摻著些細小的顆粒,像是紙灰。她伸手蘸了一點,指尖傳來黏膩的觸感,等液體乾了,指尖竟留下一道暗紅色的痕跡,像是用血畫的細線。
就在這時,靈堂外突然傳來一陣風聲,窗戶“哐當”一聲被吹開,雪花卷著寒氣撲進來,把最後一根蠟燭也吹滅了。
“啊!”王翠花尖叫一聲,抱著頭蹲在地上,“我看見黑影了!就在窗戶那!”
眾人嚇得紛紛後退,靈堂裡一片漆黑,隻有窗外的雪光映進來一點亮,勉強能看清彼此的輪廓。林晚秋攥著哭喪棒,警惕地盯著窗戶——那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可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盯得她後背發毛。
“快把窗戶關上!”林晚秋喊了一聲,李狗子哆哆嗦嗦地走過去,剛要關窗戶,突然“媽呀”一聲,癱坐在地上。
“怎、怎麼了?”李鐵蛋顫聲問。
“窗、窗戶上有字......”李狗子指著窗戶,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林晚秋趕緊走過去,借著雪光一看,窗戶紙上果然多了幾個暗紅色的字,像是用剛才棺材縫裡的液體寫的,歪歪扭扭的,像是女人的筆跡:“拿錯了,換回來。”
“拿錯啥了?換啥啊?”李鐵蛋一頭霧水,臉色卻越來越白,“晚秋,這是不是鬨鬼了?”
林晚秋沒應聲,她盯著那幾個字,突然想起剛才哭錯的第三聲。她哭的是“娘”,難不成,是把她娘的魂給招來了?可娘已經死了八年,早就該投胎了啊。
就在這時,棺材裡又傳來“咚”的一聲,這次聲音更響,像是有東西在裡麵用力撞棺材壁。緊接著,棺材蓋“嘎吱嘎吱”地往上抬,縫隙越來越大,暗紅色的液體流得更急了,在地上彙成了一條小細流,朝著靈堂門口的方向流去。
“快跑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靈堂裡的人瞬間亂作一團,爭先恐後地往門外跑,李鐵蛋和王翠花也跟著跑了,隻剩下林晚秋和癱在地上的李狗子。
“晚秋,你快也跑吧!這地方邪門得很!”李狗子拉著林晚秋的衣角,哭喪著臉說。
林晚秋搖搖頭:“我是哭喪人,這事因我而起,我不能跑。”她攥緊哭喪棒,深吸一口氣,朝著棺材走去。
棺材蓋已經抬到了一半,能看見裡麵鋪著的白色壽被。她借著雪光往裡看,突然僵住了——壽被上,竟趴著一隻黑色的貓,貓的眼睛泛著綠光,正死死地盯著她。
那貓見她看過來,突然“喵”地叫了一聲,聲音淒厲,像是嬰兒的哭聲。緊接著,它縱身一躍,從棺材裡跳了出來,擦著林晚秋的肩膀跑了出去,消失在雪夜裡。
林晚秋愣了愣,趕緊看向棺材裡。李老栓躺在裡麵,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壽衣,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看起來沒什麼異樣。可當她的目光落在李老栓的手上時,心臟猛地一縮——李老栓的右手,緊緊攥著一縷烏黑的長發,頭發上還沾著暗紅色的液體,和窗戶紙上的字跡顏色一模一樣。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她伸手想去掰開李老栓的手,可剛碰到他的指尖,就覺出不對勁——李老栓的手是溫的。
死人的手怎麼會是溫的?
林晚秋嚇得縮回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就在這時,李老栓的眼皮突然動了動,緊接著,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渾濁的眼睛,沒有焦點,卻直直地盯著林晚秋,嘴角緩緩往上扯,露出一個和照片裡一模一樣的詭異笑容。
“拿錯了......換回來......”李老栓的嘴動了動,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木頭,一字一句地重複著窗戶紙上的話。
林晚秋嚇得渾身冰涼,手裡的哭喪棒“啪”地掉在地上。她轉身就想跑,可腳踝突然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低頭一看,竟是一縷烏黑的長發,從棺材裡伸出來,纏在了她的腳踝上,越纏越緊,像是有生命似的。
“換回來......把我的東西換回來......”李老栓的聲音越來越近,林晚秋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吹在自己的後頸上,帶著一股腐臭的味道。
她拚命掙紮,可頭發纏得太緊,根本掙不開。就在這時,她想起了腰後的哭喪棒,趕緊彎腰去撿,可指尖剛碰到棒身,就覺得一股暖流順著指尖湧進身體,纏在腳踝上的長發瞬間鬆了鬆。
她趁機撿起哭喪棒,猛地轉過身,朝著李老栓揮了過去。哭喪棒剛碰到李老栓的肩膀,就聽見“滋啦”一聲,像是燒紅的烙鐵碰到了肉,李老栓慘叫一聲,往後倒回棺材裡,眼睛瞬間閉上了,臉色也恢複了死人該有的蒼白。
纏在腳踝上的長發也鬆開了,縮回了棺材裡,消失在壽被下麵。
林晚秋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流。她看著那口棺材,再也不敢靠近,隻能扶著牆,慢慢站起來,踉蹌著走出了靈堂。
外麵的雪還在下,剛才跑出去的人都站在院子裡,遠遠地看著靈堂,沒人敢靠近。見林晚秋出來,李鐵蛋趕緊跑過來:“晚秋,裡麵咋樣了?俺爹他......”
“你爹他......剛才睜眼了。”林晚秋的聲音還在抖,“他手裡攥著一縷頭發,還說‘拿錯了,換回來’。”
李鐵蛋的臉瞬間沒了血色:“頭發?啥頭發?俺爹生前最討厭貓和頭發,怎麼會攥著頭發?”
林晚秋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就在這時,春桃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件東西:“晚秋,你看這是啥?剛才那隻黑貓跑出去的時候,掉在雪地裡的。”
林晚秋低頭一看,春桃手裡拿著的是一枚銀簪,簪子上刻著一朵梅花,樣式很舊,像是幾十年前的老物件。簪子的尖端沾著一點暗紅色的痕跡,和棺材裡的液體顏色一模一樣。
“這簪子......”林晚秋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想起了娘的遺物——娘的梳妝盒裡,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銀簪,隻是在娘死的那天,那枚簪子不見了,她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難道,剛才招進來的,真的是娘的魂?可娘的簪子怎麼會在黑貓身上?李老栓又為什麼會攥著娘的頭發?
一連串的疑問湧上心頭,林晚秋隻覺得頭嗡嗡作響。她看著手裡的銀簪,又看了看靈堂的方向,突然意識到,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她哭錯的那聲魂,可能牽扯出了八年前的一樁舊事。
第三章八年前的舊事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太陽出來了,可青山坳裡的氣氛卻比昨天更壓抑。李老栓“睜眼”的事傳遍了整個村子,沒人再敢靠近李老栓家,連李鐵蛋夫婦都搬到了鄰居家暫住,隻留下林晚秋一個人守著靈堂。
林晚秋一夜沒睡,坐在靈堂的角落裡,手裡攥著那枚銀簪和哭喪棒。銀簪上的暗紅色痕跡已經乾了,變成了深褐色,像是陳年的血漬。她反複摩挲著簪子上的梅花紋路,腦子裡全是娘的樣子。
娘叫林秀蓮,也是個哭喪人,手藝比她好得多,村裡誰家辦喪事,都要請娘去。八年前的臘月初八,娘替村西頭的張奶奶哭喪,哭完回來就病倒了,高燒不退,嘴裡還一直念叨著“拿錯了”“換回來”,和昨天李老栓說的話一模一樣。
沒過三天,娘就死了,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林晚秋記得,娘死的那天,她的梳妝盒被人翻動過,那枚銀簪不見了,還有娘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個紅布包,也不見了蹤影。
當時她以為是家裡進了賊,可村裡家家戶戶都窮,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賊怎麼會隻偷一枚舊簪子和一個紅布包?現在想來,這事恐怕和娘最後一次哭喪有關。
“晚秋,你咋還在這?”門口傳來腳步聲,是村裡的老支書王大爺,他手裡拿著個暖壺,走進來遞給林晚秋,“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彆凍著了。”
林晚秋接過暖壺,說了聲謝謝。王大爺是看著她長大的,對她一直很照顧。
“老栓的事,我聽說了。”王大爺歎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你娘當年,也是這麼走的吧?”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林晚秋愣了愣,抬頭看著王大爺:“王大爺,你知道我娘的事?”
王大爺點點頭,眼神有些複雜:“當年你娘替張奶奶哭喪,哭完就不對勁了。其實,張奶奶死的那天,也發生了怪事——她的棺材裡,也滲出來過暗紅色的液體,還攥著一縷頭發,和老栓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這麼說,我娘的死,和張奶奶有關?”
“可能不止張奶奶。”王大爺壓低聲音,“你還記得嗎?八年前,村裡一共死了三個人,張奶奶、你娘,還有村東頭的劉寡婦。她們三個死的時候,都發生了一樣的怪事:棺材滲血,手裡攥著頭發,死前都念叨著‘拿錯了,換回來’。”
林晚秋的腦子“嗡”的一聲,她還真忘了劉寡婦的事。劉寡婦是在娘死後半個月沒的,說是得了急病,可村裡人都傳,她是被鬼纏上了,死的時候眼睛也是睜著的。
“這三個人之間,有啥聯係嗎?”林晚秋趕緊問。
王大爺皺著眉,想了半天:“要說聯係,她們三個年輕時都在村後的青山廟裡當過義工,幫著廟裡的老和尚打理香火。不過那廟十幾年前就塌了,老和尚也圓寂了,現在就剩下一堆破瓦礫。”
青山廟?林晚秋對那地方有印象,小時候她跟著娘去過一次,廟裡陰森森的,到處都是蜘蛛網,她嚇得沒敢進去,隻在門口站了站。
“還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王大爺猶豫了一下,“當年劉寡婦死的時候,我去幫過忙,我在她的枕頭底下,發現了一枚銀簪,和你手裡的這枚,長得一模一樣。”
林晚秋趕緊把手裡的銀簪遞過去:“王大爺,你看看,是不是這枚?”
王大爺接過銀簪,仔細看了看,臉色瞬間變了:“就是這枚!當年我問劉寡婦的家人,他們說這簪子不是劉寡婦的,是她死前幾天撿的,撿的時候簪子上也沾著暗紅色的東西。”
這麼說來,這枚銀簪在張奶奶、娘、劉寡婦和李老栓之間流轉?它到底是什麼東西?“拿錯了,換回來”又指的是什麼?
林晚秋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迷局,每解開一個疑問,就會冒出更多的疑問。她站起身:“王大爺,我想去青山廟看看。”
“不行!”王大爺趕緊拉住她,“那地方邪門得很,十幾年前塌了之後,就沒人敢去了,聽說夜裡還有哭聲,像是女人在哭。”
“可現在隻有去那,才能找到線索。”林晚秋的眼神很堅定,“我娘的死,還有李老栓、張奶奶、劉寡婦的死,肯定都和那廟有關,我必須去看看。”
王大爺拗不過她,隻能歎了口氣:“那你小心點,帶上你的哭喪棒,要是遇到啥不對勁的,就趕緊跑回來。”
林晚秋點點頭,把銀簪揣進懷裡,又拿起哭喪棒,朝著村後的青山廟走去。
青山廟在村子的最西邊,藏在一片鬆樹林裡。因為常年沒人打理,鬆樹林長得密密麻麻,陽光都透不進來,走在裡麵,陰森森的,像是走進了墳地。
快到廟門口時,林晚秋聽見了哭聲,是女人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像是從廟裡麵傳出來的。哭聲很悲,帶著濃濃的怨氣,聽得人心裡發堵。
她握緊哭喪棒,小心翼翼地走進廟門。廟果然塌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幾堵殘牆,地上堆滿了破磚碎瓦,雜草長得比人還高。哭聲是從廟後的偏殿傳來的,她順著哭聲走過去,撥開雜草,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偏殿的牆角下,放著一口破舊的木棺,棺材蓋已經爛得不成樣子,露出裡麵的屍骨。屍骨旁邊,坐著一個穿白衣的女人,背對著她,正在低聲哭泣,烏黑的長發垂在背後,遮住了她的臉。
“你是誰?”林晚秋壯著膽子問。
女人的哭聲停了,緩緩轉過身來。當看到她的臉時,林晚秋嚇得往後退了兩步——那根本不是人的臉,臉上沒有皮膚,露出暗紅色的肌肉和森白的骨頭,眼睛是兩個黑洞,正死死地盯著她。
“拿錯了......換回來......”女人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地獄裡傳來的,和李老栓、娘當年的聲音一模一樣。
林晚秋攥緊哭喪棒,剛要揮過去,女人突然撲了過來,長長的指甲朝著她的臉抓來。她趕緊躲開,哭喪棒猛地砸在女人的肩膀上,女人慘叫一聲,後退了兩步,身上冒出一股黑煙。
“那是我的東西......你把它還給我......”女人嘶吼著,又要撲過來。
就在這時,林晚秋懷裡的銀簪突然發燙,像是要燒起來。她趕緊把銀簪拿出來,朝著女人晃了晃。女人看到銀簪,突然停住了,眼神裡充滿了恐懼,連連後退。
“這簪子......是你的?”林晚秋問。
女人點點頭,黑洞洞的眼睛盯著銀簪,流露出一絲渴望:“是我的......八年前,被人拿錯了......你把它還給我,我就放了你......”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那‘拿錯了,換回來’指的是什麼?”
女人的身體晃了晃,像是想起了什麼痛苦的往事:“八年前,我在這廟裡等著接我的東西,可他們拿錯了,把我的東西給了彆人,把彆人的東西給了我......我沒辦法投胎,隻能一直待在這裡,等著有人把東西換回來......”
“你的東西是什麼?誰拿錯了?”
女人剛要說話,突然慘叫一聲,身體開始冒煙,像是被什麼東西灼燒著。“來不及了......他們要來了......你拿著簪子,去張奶奶家的地窖裡找......那裡有答案......”
話音剛落,女人的身體就化作一股黑煙,消失在了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