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山上那片平地的方向。
我忽然覺得小滿有點不對勁,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和村民描述他剛被找到時一樣。
“小滿,你認得我是誰嗎?”我問。
他看著我,皺了皺眉:“你是...你是...我不知道,但你彆攔著我,我得去找東西。”
我心裡一沉,小滿又不認人了。
我思想鬥爭了好久,最後決定跟著他,我都迷路了,興許跟著他能找到出路。小滿輕車熟路地往山上走,好像經常來這條路似的。
我們又回到了那片平地。小滿徑直走到中央,開始用手刨土,就像當初被發現時那樣。
“小滿,你到底找什麼?”我問。
“找...找...”他一邊刨一邊說,“找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可是我忘了是什麼...”
我看著他已經流血的手指,心裡一陣發酸,上前想拉住他。就在這時,我的手電照到了他剛才刨開的那塊土,下麵好像有什麼東西反光。
我湊近一看,是一塊小小的金屬片,已經鏽跡斑斑。我撿起來擦乾淨,發現是一枚舊式的懷表,表蓋已經鏽死了打不開。
“給我!”小滿突然搶過懷表,緊緊攥在手裡,然後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癱坐在地上。
我看著他手中的懷表,忽然想起一件事。張老漢曾經說過,小滿上山那天,其實是去找他爺爺年輕時埋的一個懷表。那是張老漢的定情信物,後來老伴去世,他舍不得扔,就埋在了山裡某處,說是等老伴轉世回來再挖出來。小滿聽說後,想給爺爺一個驚喜,才上山的。
“小滿,這是你爺爺的懷表,對嗎?”我問。
小滿看著懷表,眼神漸漸清明:“對...是爺爺的懷表...我想起來了,我是來找這個的...”
他接著說了更多:他如何根據爺爺的描述找到這個地方,如何挖出懷表,然後如何突然感到頭暈,忘記了自己是誰,在做什麼。
“後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直到剛才拿到這個懷表。”小滿說。
我幫他站起來,兩人一起下山,小滿果然能找到出路。路上,小滿完全恢複了正常,還記得我是誰,還記得上山前的事。
回到村裡,張老漢見孫子拿著懷表回來,又驚又喜。小滿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大家都覺得神奇。
那晚,我躺在床上,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對勁。我拿出相機,查看白天拍的照片。當我看到那張平地的照片時,渾身血液都涼了——
照片中,除了我和我放置的工具,平地上還有另一個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站在樹影下,看不清麵目,但隱約能看出它正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我,一隻手似乎正伸向我的後背。
我放大照片,發現那身影的手指細長得不似人類,而且它的腳下沒有影子。
我嚇得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村裡最老的李大爺,給他看照片。
李大爺看了許久,歎了口氣:“山鬼不害人,隻偷記憶。但它會跟著被偷過記憶的人,等著下次再偷。”
“為什麼專偷記憶?”我問。
李大爺說:“老輩人傳說,山鬼本身沒有記憶,所以它要偷人的記憶來填自己。你越是想記住什麼,它越是要偷走。小滿一心想著懷表,所以被盯上了。你上山調查,也想記住山鬼的事,所以它也盯上了你。”
“那怎麼辦?”我急忙問。
“彆想它,彆記它,忘了今天的事,忘了那照片,它就找不到你了。”李大爺說,“山鬼偷記憶,要靠人‘想’的記憶為引子。你不想,它就沒得偷。”
回城後,我儘力忘記背陰山和山鬼的事,把照片刪除,筆記燒掉,甚至很少回鄉。
但一件事很奇怪,我一直耿耿於懷,係裡有個自稱小柔的學妹,和我說很親密的話,還擁抱我,就像男女朋友一樣。我很困惑,和她保持距離,開始她說我在開玩笑,但沒多久就哭著轉身離開了,之後再沒碰過麵。
如今我依舊孤身一人。去年回鄉,我偶然遇到已經中年發福的小滿。他開了家農家樂,生意紅火。聊起往事,他笑著說:“其實後來我想通了,哪有什麼山鬼,就是我當時中暑了產生幻覺。”
我點頭附和,沒提照片的事。
臨走時,小滿送我一份禮物,說是自家醃的山野菜。我打開一看,裡麵除了野菜,還有一枚鏽跡斑斑的懷表。
“這是...”我驚訝地看著他。
小滿笑道:“清理倉庫時發現的,不知道哪來的舊懷表,打不開也沒用,你是考古的,送你當個紀念品吧。”
我拿著懷表,突然一陣頭暈,恍惚間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抬頭時,看到小滿背後遠處的背陰山,在夕陽下投出長長的陰影,那陰影的形狀,像極了一個細長的人影,正朝我們這邊眺望。
我眨眨眼,陰影又變回了普通的山影。
小滿還在笑著說話,我卻一句也聽不清了。
隻記得手中懷表的冰涼觸感,和心裡那種丟了什麼東西的空落感。
也許山鬼從不偷走整段記憶,它隻偷走記憶中的某個關鍵碎片,讓你永遠想不起最重要的部分,永遠覺得有所缺失,永遠想要回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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