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夜,從來不是寂靜的。嘉陵江與長江在此交彙,裹挾著萬家燈火蜿蜒東去。高樓林立間,霓虹閃爍,輕軌從樓宇中穿行而過,帶來一陣陣輕微的震動。解放碑商圈依舊人聲鼎沸,遊客們舉著手機拍攝洪崖洞的璀璨夜景,卻不知僅僅一街之隔的巷弄深處,是另一個重慶。
那裡是城中村,是被時光遺忘的角落。老舊的居民樓擠作一團,外牆斑駁,露出紅磚的本色。陽台外密密麻麻地掛著各色衣物,像萬國旗般在潮濕的夜風中搖曳。小巷蜿蜒曲折,石階被歲月磨得光滑如鏡,兩旁是賣宵夜的小攤,麻辣燙、燒烤、小麵的香氣與下水道的酸腐氣味奇妙地混合在一起,構成了這座城市最真實的味道。
王麗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下那些濕滑的石階。她剛結束今天最後一個客人,渾身疲憊。緊身的小皮裙勾勒出她依然年輕的身體曲線,但眼底的倦意卻如何也掩飾不住。
“妹兒,吃碗小麵再走嘛!”路邊攤主熱情地招呼著。
王麗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她隻想快點回到那個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卸掉臉上濃重的妝容,好好睡一覺。
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四十五分。王麗看了眼手機,加快了腳步。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晚的巷子格外陰森,路燈昏暗得像是隨時會熄滅,遠處傳來野貓廝打的聲音,尖銳而淒厲。
走著走著,王麗突然感到一陣尿意襲來。起初她並沒在意,想著忍一忍就到家了。可那尿意來得又急又猛,不一會兒就已經讓她夾緊雙腿,寸步難行。
“媽的,早不尿晚不尿...”王麗低聲罵了一句,四下張望尋找廁所。
她記得這附近應該有個公廁,是那種老式的蹲坑廁所,平時臟得下不去腳,但此刻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拐過兩個彎,果然看見一個破舊的公廁立在巷子儘頭。那公廁看起來年久失修,外牆的白色瓷磚已經發黃脫落,露出裡麵灰黑的水泥。門口掛著一個搖搖欲墜的牌子,上麵用紅漆寫著“男”和“女”,但那“女”字已經褪色得幾乎看不見了。
王麗猶豫了一下。公廁裡沒有燈,黑黢黢的像一張等待吞噬什麼的大口。一陣陰風吹過,她打了個寒顫。
但尿意已經不容她再多想。王麗咬咬牙,邁步走了進去。
裡麵比外麵看起來還要糟糕。一股濃重的尿騷味混合著黴味撲麵而來,嗆得她差點吐出來。地麵濕滑黏膩,每走一步,高跟鞋都發出“嘎吱”的聲響,在寂靜的廁所裡顯得格外刺耳。
王麗摸索著找到一個相對乾淨的隔間,屏住呼吸蹲了下去。解決的過程中,她一直緊張地四處張望,總覺得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盯著她看。
終於完事了,王麗鬆了口氣,正要起身,突然——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擊中她的下體,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拳頭狠狠打中。
“啊!”王麗痛得尖叫起來,那聲音在空曠的廁所裡回蕩,變得陌生而恐怖。
她甚至來不及拉起小皮裙,就連滾帶爬地衝出了隔間。在極度的恐懼和疼痛中,她腳下一滑,重重摔在濕漉漉的地麵上。高跟鞋跟斷裂了,小皮裙也在這個過程中滑落,但她根本顧不上撿,赤裸著下半身就拚命向外跑。
背後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低沉而沙啞,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王麗哭喊著衝出公廁,恰好看見幾個晚歸的年輕人從巷口經過。
“救命!救救我!”她向他們奔去,手臂胡亂揮舞著。
那幾個年輕人轉過頭,看見一個下半身赤裸、妝容花亂的女人向他們衝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露出厭惡和恐懼的表情。
“瘋婆子!”其中一人罵了一句,幾個人迅速躲開,快步離開了。
王麗絕望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儘頭,背後的寒意越來越近。
她繼續向前跑,光著的腳被地上的碎石硌得生疼,但她不敢停下。轉過一個彎,前麵隱約有個亮光,是一個賣炒飯的攤子。
王麗用儘最後力氣向那亮光奔去。就在她快要到達時,腳下又被什麼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撲去——
卻沒有摔在冰冷的地麵上,而是被一雙手穩穩扶住了。
“閨女,咋子了嘛?慌成這個樣子。”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響起。
王麗抬起頭,看見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她大約七十多歲年紀,臉上布滿皺紋,但一雙眼睛卻明亮有神,在夜色中像兩顆星星。老太太係著一條洗得發白的圍裙,身後的小攤車上掛著盞明亮的煤氣燈,鍋裡還冒著熱氣。
“有、有鬼追我...”王麗喘著氣,語無倫次地說,同時慌忙用手遮住自己裸露的下半身。
老太太迅速從攤車下麵扯出一條舊圍裙遞給王麗:“先圍起。”
等王麗勉強圍好遮羞,老太太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她盯著王麗身後的黑暗處,眉頭緊鎖。
“站到我背後。”老太太命令道,語氣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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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麗慌忙躲到老太太身後,這時她才看見,不遠處黑暗中,似乎真有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晃動,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意。
老太太不慌不忙地從鍋裡抓了一把鹽,又摸出打火機點燃一張紙錢,口中念念有詞。隨後她將鹽和燃燒的紙錢一起向那黑影撒去。
黑暗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嘶叫,像是動物被燙傷時發出的聲音,那黑影迅速向後縮去,最終消失在夜色中。
王麗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穩。
這一切,看得正在吃炒飯的三名顧客一愣一愣的。
老太太扶她坐在攤車旁的小凳上,給她倒了杯熱水:“慢慢說,到底是咋個回事?”
王麗哆哆嗦嗦地把在公廁遭遇的事情說了一遍,講到被無形的東西擊打下體時,她羞愧地低下了頭,等待老人的鄙夷和責備。
但老太太隻是靜靜地聽著,不時點點頭。等王麗講完,她掐指算了一下,臉色越來越凝重。
“你遇到的是個色鬼,”老太太沉聲道,“怨氣重得很,怕是橫死的。這種東西,不見血不收手。”
王麗嚇得臉都白了:“那、那怎麼辦?它還會來找我嗎?”
“肯定會的,”老太太點點頭,“它已經盯上你了。這些臟東西,一旦沾上人身氣息,就像螞蟥聞到血味,甩都甩不脫。”
王麗“哇”一聲哭出來:“我該怎麼辦嘛...報警有沒有用?”
“警察管不了陰間的事,”老太太搖搖頭,“這事得我們來解決。先彆急,等我會。”老太太繼續賣炒飯。
終於送走最後一位客人,老太太看了看表,已經淩晨兩點多了。她開始利索地收拾攤子:“今晚你先跟我回家,那個東西今晚不敢再來,但明天太陽落山後就不一定了。”
王麗感激地點點頭,幫著老太太把桌椅板凳搬上三輪摩托車。她坐在老太太旁邊,看著這個瘦小的老人熟練地開著三輪,穿梭在重慶蜿蜒起伏的小巷中。
老太太的家在一個極其老舊的小區內,樓道裡堆滿了雜物,隻有一盞昏暗的聲控燈。她住在一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小房子,雖然簡陋但收拾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