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李家溝籠罩在一片蒙蒙細雨中。新綠的稻田被雨水洗得發亮,村舍屋頂上飄著縷縷炊煙,與山間的薄霧交織在一起。李大頭一家五口人,擠在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車上,沿著泥濘的鄉間小路向祖墳山駛去。
“開慢點,這路滑得很。”王秀芹坐在丈夫身後,緊緊抓著車欄。她四十出頭,長年的農活在她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
“曉得嘍。”李大頭甕聲甕氣地回答,雙手緊握車把。他是個粗壯的莊稼漢,皮膚黝黑,性格耿直,向來不信什麼鬼神之說。
車鬥裡坐著三個孩子:大女兒小芳十六歲,兒子小軍十四歲,小女兒小慧才八歲。孩子們愛玩,儘管是去上墳,卻也掩不住興奮之情,在車鬥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都安靜點,這是去祭祖,不是去趕集。”王秀芹回頭訓斥道,孩子們立刻噤聲。
山路蜿蜒,雨後的空氣中混雜著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氣息。遠處,幾座墳頭上已經飄著白幡,隱約能看到其他村民在祭掃。
李家的祖墳位於半山腰一片柏樹林中,十幾座墳塚排列得並不整齊,最老的那些已經幾乎被歲月撫平了隆起,隻有近年新立的石碑還顯眼地矗立著。
按照老規矩,王秀芹先在墳前擺好供品:一碗米飯、一塊煮熟的豬肉、一隻熟雞和一瓶白酒。李大頭則帶著孩子們清理墳頭的雜草,添上新土。
“爺爺、奶奶、爹、娘我們來看你們了。”王秀芹點燃香燭,雙手合十喃喃禱告。
小慧好奇地東張西望,突然指著不遠處一座孤墳問:“媽,那是誰的墳?怎麼沒有墓碑?”
那是一座低矮的土墳,看上去多年無人祭掃,墳頭上長滿了雜草,隻在墳前立著一塊粗糙的石頭,上麵沒有任何字跡。
“彆指!”王秀芹一把拉下女兒的手,“那是無主孤墳,不知道多少年了,誰也不曉得裡頭埋的是誰。彆對著它指指點點,不禮貌。”
李大頭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就你迷信,一個土堆堆罷了,有啥好怕的。”
祭拜完畢,一家人收拾東西準備下山。這時,小軍突然內急,跑到柏樹林後麵解手。
“快點,天不早了。”李大頭喊道,發動了三輪摩托。
等小軍回來,王秀芹忽然想起什麼:“供品都收了嗎?酒杯裡的酒倒了沒?”
按照當地習俗,祭祖時斟的酒必須倒在墳前,不能帶回去,否則會帶來不祥。
“壞了,我忘了倒酒!”王秀芹慌忙下車,跑回墳前將酒杯中的酒液傾灑在土裡。但她沒注意到,在匆忙中,一張燒一半就熄滅的紙錢被風吹起,正好掉在那座無主孤墳前。
......
返程時,雨已經停了,西天的雲縫中透出幾縷夕陽的餘暉,將山野染成金紅色。三輪摩托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李大頭專注地掌握著車把。
小芳坐在車鬥最前麵,無意中瞥了一眼左後視鏡。突然,她猛地睜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鏡麵。
“媽...”她聲音顫抖地叫了一聲。
王秀芹順著女兒的視線望向那麵後視鏡,頓時渾身一凜——
鏡中映出的山路儘頭,那座無主孤墳上,赫然蹲著一個模糊的人影!它通體灰暗,看不清麵容,仿佛一團凝聚的陰影,正一動不動地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王秀芹猛地回頭望去,遠處墳頭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再看向後視鏡,那影子也消失了。
“咋了?”李大頭注意到妻子的異常。
“沒、沒什麼。”王秀芹強作鎮定,心裡卻怦怦直跳。她告訴自己隻是眼花了,也許是光線造成的錯覺。
然而,在接下來的路程中,小軍和小慧也聲稱在後視鏡裡瞥見了“那個蹲著的人影”,每次都是一閃即逝,回頭看時卻什麼也沒有。
“胡說八道!”李大頭嗬斥孩子們,“再亂說就把你們丟山下!”
孩子們不敢再言語,但恐懼的氣氛已經在車內彌漫開來。
回到家時,天已擦黑。王秀芹忙著生火做飯,孩子們幫忙喂雞喂豬,李大頭則檢查三輪車是否有故障。一切似乎恢複正常,那後視鏡中的幻影被歸咎於疲勞和光線造成的錯覺。
然而,夜裡十點多,當全家準備睡下時,怪事發生了。
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狗吠聲,那是李家養了多年的看門狗大黃。吠聲不像是對著陌生人,而是充滿了驚恐和威脅,接著變成嗚咽,最後徹底安靜下來。
李大頭披衣起床,拿著手電筒來到院裡,發現大黃蜷縮在窩裡瑟瑟發抖,無論怎麼呼喚都不肯出來。
“真是見了鬼了。”李大頭嘟囔著回屋,沒注意到院牆角落的陰影似乎比彆處更加濃重,仿佛有什麼東西蹲在那裡,與黑暗融為一體。
第二天清晨,王秀芹發現丈夫沒像往常一樣早起。她走進臥室,看見李大頭仍在床上沉睡,推他也毫無反應。這時她才驚恐地發現,丈夫額頭燙得嚇人,整個人陷入昏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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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小軍!快去叫李大夫!”王秀芹朝門外喊道。
村醫李大夫很快趕來,檢查後卻搖頭表示無能為力:“燒得厲害,但找不到原因。還是趕緊送縣醫院吧。”
三輪摩托車再次派上用場,王秀芹和孩子們將李大頭送到縣醫院。經過一係列檢查,醫生們同樣困惑不已:病人高燒不退,昏迷不醒,所有檢查結果卻顯示身體各器官功能正常,找不到感染源或病變。
“這種情況我們也沒見過,先住院觀察吧。”主治醫生無奈地說。
然而,在醫院待了兩天,李大頭的狀況沒有絲毫好轉。更令人不安的是,每當夜深人靜時,監護儀器的數據會出現莫名波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乾擾它們。值班護士甚至聲稱在淩晨時分看到病房角落有“一團蹲著的黑影”,但一開燈就消失了。
第三天早晨,王秀芹做出了決定。她讓大女兒留在醫院照看,自己帶著兒子返回李家溝。
“我去請劉神婆。”她對兒子說,語氣不容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