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我勸他等些日子,沒想到他就...”李朝海哽咽起來。
張道士沒再問什麼,吩咐村民準備黑狗血、糯米和桃木枝。他在村裡設了法壇,畫了許多符咒,讓每家每戶貼在門窗上。
“那東西晚上還會來,”張道士斷言,“它不是在害人,是在找什麼東西。”
果然,第三天夜裡,更多人家聽到院裡有動靜。早起發現雞食被翻過,儲藏的糧食有被扒拉的痕跡。村南頭的趙婆子說她家醃菜缸被打開了,裡麵的泡菜少了一些。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村小學的老教室窗戶上發現了一個粘糊的手印——那教室多年不用,裡麵堆放著許多舊物,包括李法貴生前最愛坐的那把藤椅。
張道士查看手印後,臉色更加凝重:“它在回憶生前的事,這樣下去會越來越像人,也越來越危險。”
村民們陷入恐慌,有人提議請更多道士,有人甚至說要搬離村子。隻有張道士搖頭:“躲不掉的,它認準了這裡是家,會一直找下去。必須了卻它的心願,然後處置掉。”
第四天下午,一個放牛娃慌慌張張跑回村裡,說在後山溝的廢窯洞裡看見了“那個東西”。他描述說它蹲在暗處,好像在吃什麼,發出怪異的聲音。它的臉一半像李法貴,一半又不像,皮膚灰白,眼睛渾濁沒有焦點,手指甲又長又黑,蜷曲著像老樹根。
張道士立即組織人手包圍了廢窯洞。村民們舉著火把、柴刀,屏息圍在洞口。洞裡確實有聲音,像是咀嚼又像是摩擦的細響,在寂靜的山溝裡格外清晰。
張道士讓其他人退後,自己握緊桃木劍,慢慢走進窯洞。洞裡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土腥和腐爛混合的氣味。在洞底角落,確實蹲著一個人形的東西,背對著洞口,肩膀微微聳動。
那東西似乎察覺到有人來,緩緩轉過頭——確實是李法貴的臉,但又不是。皮膚像是泡過水的紙,灰白起皺,眼睛沒有瞳孔,全是渾濁的白翳。它的嘴角沾著泥土和一些未消化完的食物殘渣,手指烏黑蜷曲,正抓著一把野草根莖往嘴裡塞。
最讓人心驚的是,它看見張道士後,居然發出一種嗚咽般的聲音,不像語言,卻透著某種急切和委屈。
張道士穩住心神,舉起桃木劍,口中念咒。那東西似乎害怕了,向後縮去,卻並不攻擊,隻是繼續發出那種嗚咽聲,一隻手還緊緊抓著那些草根。
就在這時,李朝海不顧阻攔衝了進來。看見那東西的模樣,他腿一軟幾乎跪倒,但還是顫聲喊道:“爹!是爹嗎?”
那東西聽到聲音,突然激動起來,向前挪動了一點,伸出抓著草根的手,像是要遞給李朝海什麼。它喉嚨裡繼續發出嗚咽,渾濁的眼睛似乎有了焦點,直直盯著李朝海。
李朝海定睛看去,發現那東西手中抓著的不是什麼野草,而是幾節尚未長成的嫩藕,沾滿了泥土。他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那句若有若無的念叨:吃藕能清肺熱。
“它...它是不是在給我找藕?”李朝海難以置信地低聲說。
那東西似乎聽懂了,又向前挪了一點,繼續伸手遞出那幾節嫩藕,喉嚨裡的嗚咽聲變得更加急促。
張道士長歎一聲:“冤孽啊!它死了都記著要給你找藕吃。父愛至此,連生死都能跨越。”
李朝海頓時淚如雨下,撲通跪倒在地:“爹!我對不起您啊!”
那東西——或者說李法貴——似乎終於完成了心願,身體突然鬆弛下來,緩緩癱倒在地,不再動彈。它手中的嫩藕滾落在地,沾著泥土和一種說不清的汙濁。
張道士立即讓人撒糯米、黑狗血,然後將屍體抬出洞外。在空地上堆起桃木柴火,將屍體放置其上。點火前,張道士對李朝海說:“跟你爹告個彆吧,他最後的心願已了,可以安息了。”
李朝海跪在屍體前磕了三個頭,哭得不能自已。火焰燃起時,出奇的是沒有任何惡臭,隻有普通柴火燃燒的氣味,甚至有一絲淡淡的荷香。
事後,張道士解釋說,這不是一般的詐屍,而是“念屍”——人死後執念太深,一口氣不肯散,驅動身體完成未了心願。這種屍不害人,隻為完成執念,一旦心願了卻,自然就“死”了。
李朝海將那些燒剩下的骨灰重新安葬,墳前供上了最新鮮的蓮藕。說來也怪,那年秧河村的荷花開的特彆早,七月中旬就已蓮葉接天,荷花映日,藕節也比往年更加肥嫩香甜。
村裡人漸漸不再談論這件事,隻有夜深人靜時,母親們會低聲告誡孩子:孝要及時,莫待親人離去後,空留遺憾,釀成不該有的執念。
夏去秋來,稻穀金黃,荷塘凋謝。秧河村恢複了往日的寧靜,仿佛那個驚心動魄的夏天從未發生。隻有李朝海知道,每年荷花初開時,他都會采下最早的一批鮮藕,供奉在父親墳前。
因為他明白,有些牽掛,能跨越生死;有些愛,連死亡也無法阻隔。
喜歡靈異短篇故事集請大家收藏:()靈異短篇故事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