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第一次聽到“陰風巷”的傳說,是在公司樓下吸煙時聽保安老李說的。老李是個本地通,總愛講些都市怪談。
“就城西那條老巷子,窄得很,兩邊都是廢棄的老樓,”老李吐著煙圈,壓低聲音,“邪門得很。大夏天彆處悶熱,那巷子裡卻冷得像冰窖,風嗖嗖地吹,不是自然風,是那種…鑽骨頭縫的陰風。有人說,那是‘不乾淨的東西’帶來的風。”
王宇當時隻是笑笑,掐滅煙頭回了辦公室。他是個務實的人,三十出頭,做數據分析,隻信邏輯和證據。這類怪談,他向來嗤之以鼻。
直到那個周五晚上。
一個項目急需收尾,他加班到深夜。走出辦公樓時,已是淩晨。地鐵早已停運,自己經常用打車軟件上排隊幾十人,本想再下載個app看看,但還要注冊,太浪費時間了。
他一想,自己住城西,距離不算遠,抄近路走回去,可能隻需要半小時。
手機導航將他引入一片他從未深入的老城區。這裡的街巷狹窄,路燈昏暗,大多是老式鎢絲燈,光線昏黃,勉強照亮一小圈地麵,之外便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白日的喧囂早已褪去,隻剩下死寂。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顯得格外突兀。
就在他按照導航拐進一條更小的巷子時,他猛地停住了腳步。
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襲來,穿透他的西裝外套,直刺皮膚。這不是夜深的涼意,而是一種潮濕、陰冷的寒氣,像突然走進了冷庫。
他抬頭看導航——信號變得極不穩定。他環顧四周,巷子異常狹窄,僅容兩人並行。兩側是斑駁的舊牆,牆皮大麵積脫落,露出裡麵灰黑的磚塊。沒有窗戶,隻有幾扇鏽跡斑斑、緊閉的鐵門,像是多年未曾開啟。高高的牆頭將天空切割成一條細線,看不見月亮。
最讓他心悸的是那風。
一陣陣的風,不知從何而起,在巷子裡穿梭。它打著旋,貼著他的腳踝、脖頸、手腕纏繞,冰涼刺骨,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陳舊氣息,像是從地底深處吹來。風過時,發出低沉的嗚咽聲,不是吹過普通障礙物的聲音,更像是什麼東西在極近的距離快速掠過。
王宇打了個寒顫,心裡泛起嘀咕。這地方,怎麼跟老李說的那麼像?
他硬著頭皮往前走,安慰自己隻是心理作用。但越往裡走,那陰風愈盛,溫度明顯比巷子外低了一大截。他的手機屏幕忽然閃爍了幾下,徹底沒了信號,導航界麵凍結然後黑屏。
“該死。”他低聲咒罵,加快了腳步,隻想儘快穿過這條詭異的巷子。
巷子似乎沒有儘頭,前方的黑暗更加濃鬱。那陰冷的風開始變得具體,他仿佛能感覺到那風裡夾雜著彆的東西——不是實體,更像是一種…情緒。絕望、悲傷、一種沉甸甸的惡意。風吹過他耳邊時,那嗚咽聲似乎變成了細微的、斷斷續續的抽泣,又像是某種壓抑的呻吟。
他的理性開始動搖。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跳動,呼吸也變得急促,白汽在冰冷的空氣中一團團散開。他不敢回頭,總覺得身後的黑暗裡,有什麼東西正借著風勢悄無聲息地跟著他,每一次風動,就是它的一次靠近。
突然,正前方的一盞路燈猛地閃爍起來,明滅不定,在閃爍的間隙,他好像看到燈光照不到的牆角陰影裡,有什麼東西在蠕動,是一團更深的黑,人形的輪廓,但沒有麵目,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王宇的頭皮瞬間炸開!他猛地停下腳步,渾身血液似乎都凍僵了。那絕對不是什麼錯覺!
那團人形的黑影,在下一陣更強烈的陰風吹過時,竟順著風勢,向他飄近了幾米!沒有腳步聲,隻有風的呼嘯。
它不是走來的,是“滑”過來的!
王宇的理智徹底崩斷。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他的心臟。他再也顧不上什麼,猛地轉身,拔腿就往回跑!
陰風立刻變得狂暴起來,在他身後呼嘯,緊追不舍。那風聲不再是嗚咽,變成了尖銳的嘶鳴,刮得他耳膜生疼。他感覺那冰冷的、帶著惡意的氣息就貼在他的後頸,馬上就要抓住他。他甚至不敢回頭確認,隻是拚命地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冰冷的空氣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氣管。
來時覺得很短的巷子,回去時卻感覺怎麼也跑不到頭。兩側斑駁的牆壁在昏黃閃爍的燈光下仿佛活了過來,扭曲變形,那一道道裂縫像是嘲弄的嘴臉。
就在他幾乎要力竭,恐懼達到頂點時,他終於看到了巷口!外麵馬路正常的路燈光線,雖然同樣昏暗,卻顯得無比溫暖和正常。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衝了出去!
就在他踏出巷口的一刹那,身後那如影隨形的陰風、刺骨的寒意、尖銳的嘶鳴聲,驟然消失了。
仿佛有一個無形的界限,將一切詭異都隔絕在了那條窄巷之中。他站在相對寬敞的街道上,晚風吹來,是正常的、夏季夜間的微涼。他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襯衫,冷風一吹,他劇烈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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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魂未定地回頭望去。
那條巷子靜靜地蟄伏在那裡,入口處一片昏黃,像一張沉默的、深不見底的嘴。裡麵沒有任何聲音,沒有風,沒有動靜,仿佛他剛才經曆的一切都隻是一場極度真實的噩夢。
但身體殘留的冰冷觸感,和那幾乎讓他窒息的恐懼,無比真實地告訴他——那不是夢。
王宇不敢再多看一眼,踉蹌著走到主路旁,幸運地攔到一輛深夜運營的出租車。回到家,他衝了半個多小時的熱水澡,才勉強驅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那一晚,他開著所有的燈,徹夜未眠。
第二天是周六,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強烈的好奇心和一種想要驗證的衝動,驅使他又回到了那片老城區。白天的這裡看起來平凡無奇,甚至有些破敗的親切感。老人們坐在路邊下棋,偶爾有自行車鈴聲響過。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昨晚那條巷子。陽光下,它看起來就是一條普通的、即將被拆遷的老巷,牆上甚至噴著紅色的“拆”字。巷子裡堆著一些雜物,安靜,甚至有些肮臟,但毫無異常。他嘗試走進去,白天的巷子沒有任何冷風,隻有陽光曬在舊牆上的溫熱感。他的手機信號滿格。
他找到附近一個看管自行車棚的老大爺,遞了根煙,裝作隨意地問起那條巷子。
老大爺接過煙,瞥了一眼巷子,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忌諱。
“這巷子啊,有些年頭嘍,”老爺子吐口煙,“老名字早就沒人叫了,現在附近的人,背地裡都叫它‘陰風巷’。”
王宇心裡一緊。
“為啥叫這個名字?”
“邪門唄,”老爺子壓低了聲音,“聽說很早以前,這巷子是個死胡同,裡麵出過事,具體啥事說不清,老黃曆了。反正後來擴路,打通了,但這地方就是不對勁。夏天過堂風厲害得很,而且那風陰冷陰冷的,吹得人心裡發毛。晚上更是沒人願意走,都說那風…不乾淨,帶著以前的東西。”老爺子搖搖頭,“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夥子,你問這乾嘛?”
“沒什麼,就好奇。”王宇沒敢說昨晚的經曆。
他謝過老人,再次看向那條巷子。陽光下的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他知道,昨晚那瀕死的恐懼感和刺骨的陰風,絕不是幻覺。
從那以後,王宇的生活悄然改變了,晚上絕不再加班到深夜。即使不得已晚歸,也絕對繞開城西那片老城區,寧願多花十幾塊錢車費。他對風變得異常敏感,夏天吹空調,如果風口正對著他,他會立刻起身躲開或者調轉方向。夜裡睡覺,一定要緊閉窗戶,即使悶熱也不敢開一絲縫隙。
他再也沒有遇到過那種事情,但那個夜晚的恐懼,已經像一枚冰冷的楔子,牢牢釘進了他的生命裡。他成了陰風巷傳說又一個沉默的見證者。
而都市的怪談譜係中,關於那條窄巷的詭異傳聞,依舊在暗地裡悄然流傳。又多了一個版本,一個細節更加豐富、體驗更加真切的版本——一個穿著西裝、倉皇逃竄的年輕白領的身影,成為了這個古老傳聞的最新注腳,在人們的竊竊私語裡,被一遍遍複述、加工、傳揚。它提醒著浮華都市的人們,在鋼鐵森林的某些不為人知的褶皺裡,依舊蜷縮著無法用常理解釋的冰冷與幽暗,等待著下一個迷途的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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