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開長途,最怕遇到揮手攔車的黑影。尤其是那種站在荒涼路邊,看不清臉的人。
劉誌明是個貨運司機,常年跑夜路。這天夜裡,他送完最後一車貨,急著空車趕回市區。走的是一條老省道,路窄車少,兩邊全是黑壓壓的樹林子。收音機信號斷斷續續,他乾脆關了,車裡隻剩下輪胎碾過路麵的枯燥噪音。
遠遠地,車燈照見前麵路邊站著一個人,在揮手。
劉誌明下意識鬆了鬆油門。開夜車的多少都聽過些“鬼攔車”的傳聞,但他跑車這麼多年,從來沒真遇見過。多半是些想搭順風車的夜歸人。
車開近了。那人穿著深色衣服,站在路燈壞掉的那段黑暗裡,揮手的動作很僵硬,直挺挺的,手臂一下一下地舉高,像個機器。劉誌明心裡有點發毛,這姿勢太怪了。他眯眼想看清對方的臉,但車燈晃過去,那張臉像是蒙著一層灰霧,根本看不清五官。
理智告訴他彆停。他輕點油門,打算直接開過去。
就在車要掠過那人的瞬間……
哢。
一聲輕響,不是很大,但很清楚。來自車底。
緊接著,方向盤猛地一沉,車頭不受控製地往右偏,衝著路邊一棵大樹就去了!劉誌明嚇出一身冷汗,死命踩刹車打方向,輪胎發出刺耳的尖叫,車子險險地擦著樹乾停在了路邊。
車熄火了。一片死寂。
劉誌明喘著粗氣,心臟咚咚狂跳。好半天才緩過神,罵了句倒黴。肯定是壓到什麼東西爆胎了。他下意識看了眼後視鏡。
空蕩蕩的路上,那個揮手的人不見了。
就像從來沒出現過。
深更半夜,荒郊野嶺。劉誌明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他趕緊掏出手機想求救,果然,一點信號都沒有。
不能待在車裡乾等。他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下車檢查。右前胎果然癟了。真是見鬼!他嘀咕著,從後備箱拿出工具和備胎,準備趕緊換完好離開這個邪門地方。
換胎是司機的基本功,劉誌明熟練地擰鬆螺絲,頂起車架。四周安靜得可怕,連風聲都沒有,隻有他弄出的金屬摩擦聲,顯得特彆刺耳。他總是忍不住往黑暗的樹林裡瞟,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
螺絲擰得太緊了。最後一個怎麼都扳不動。他加上套管,用腳猛踹了幾下,才終於鬆動。他鬆了口氣,伸手去卸那螺絲。
就在他手指碰到冰冷螺絲的瞬間……
啪。
一聲輕響,從他正前方的黑暗樹林裡傳來。像是有人踩斷了一根枯樹枝。
劉誌明動作僵住,猛地抬頭。
車燈能照到的範圍有限,樹林邊緣往深處就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那裡什麼都沒有。
聽錯了?還是野貓?
他心臟縮緊,不敢大意,加快動作拆螺絲。卸下爆胎,滾到一邊,然後把備胎對準螺絲孔裝上去。手指因為緊張有點不聽使喚,對了好幾次才對上。
他趕緊把螺絲一個個擰回去,不敢回頭,拚命擰。擰到最後一個的時候,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來了,冰冷粘稠,貼在他的後背上。
他猛地回頭!
車燈照亮的路麵空無一人。遠處的黑暗樹林靜悄悄的。
他喘著粗氣,覺得自己快被自己嚇死了。必須趕緊離開這!他用最快速度擰緊所有螺絲,收起千斤頂,把工具胡亂扔回後備箱,鑽回駕駛座,鎖死車門。
發動車子,引擎正常響起。他一把方向駛回路麵,油門直接踩深,車子竄了出去。
直到後視鏡裡那片詭異的黑暗路段徹底消失,他才稍微鬆了口氣。應該隻是自己嚇自己,爆胎巧合而已。
他開了音樂,試圖驅散心裡的不安。
又開了一段,眼看就要到市區匝道了,前麵路邊又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
劉誌明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