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村裡就傳開了消息:張明遠瘋了。
周正福和王麗春趕到張家老宅時,院子裡已經圍了不少人。張明遠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眼神呆滯,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來了,他們都來了……”
村長見周正福來了,忙把他拉到一邊:“正福,昨晚送魂順利不?”
周正福把昨晚的經過又說了一遍。村長聽後眉頭緊鎖,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半晌才說:“這事邪門得很。明遠這孩子一早被人發現時,就這個樣了,問他啥子都不說,就反複念叨‘他們都來了’。”
就在這時,張明遠突然從太師椅上跳起來,指著院牆尖叫道:“在那兒!你們看!牆上全是人!”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牆上除了斑駁的苔蘚,什麼都沒有。可張明遠卻像見了鬼一樣,渾身發抖,縮在牆角不敢動彈。
周正福心裡發毛,借口家裡有事,拉著王麗春就往外走。回家的路上,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直到快到家門口時,他才猛地停下腳步。
“咋子了?”王麗春問。
周正福指著自家院牆根下的一排小泥人,聲音發顫:“你看那個。”
王麗春一看,臉頓時白了。院牆根下,整整齊齊擺著七八個無臉泥人,和土地廟前的一模一樣。
“這……這是哪個娃兒的惡作劇吧?”她強裝鎮定。
周正福沒說話,走近仔細查看。泥人捏得很粗糙,用的就是當地的黃泥,看上去是剛捏好不久的。可奇怪的是,泥人擺放的位置正好在他們家窗戶下麵,從外麵根本看不見。
夫妻倆趕緊把泥人清理掉,但心裡的陰影卻揮之不去。
接下來的幾天,村裡接連發生怪事。先是王屠戶家養的豬一夜之間全死了;然後是村東頭的老槐樹莫名其妙枯了一半,樹乾上出現了一張類似人臉的圖案;最邪門的是,幾乎家家戶戶都在自家院子裡發現了無臉泥人。
整個周口村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老人說這是百年不遇的凶兆,怕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周正福寢食難安,總覺得這些事和送魂有關。第七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他看見一個穿著清朝衣服的老人,站在張家老宅的院子裡,手裡拿著一個泥人,正用針在泥人臉上刻畫。老人轉過身,周正福驚駭地發現,那老人竟和自己去世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
“爹?”周正福試探著叫道。
老人卻不回答,隻是舉起手中的泥人。泥人原本沒有臉的地方,漸漸浮現出五官——竟然是張明遠的臉!
周正福猛地驚醒,渾身冷汗。窗外,月光慘白,院子裡靜悄悄的。他推了推身邊的王麗春:“麗春,醒醒,我曉得了!”
王麗春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深更半夜的,你發啥子神經?”
“我曉得是咋個回事了!”周正福激動地說,“那些泥人,是一種古老的邪術,是用來偷人魂魄的!”
王麗春一聽,睡意全無:“你說啥子?”
周正福把夢裡的情形說了一遍,越說越心驚:“我懷疑,有人利用送魂的時機,在對張明遠下咒。那些泥人就是證據!”
“那為啥子全村都有泥人?”
“這是障眼法!”周正福分析道,“讓大家都遇到怪事,就不會有人懷疑是針對張家的。”
夫妻倆一夜未眠,天剛蒙蒙亮,就直奔村長家。村長聽後也覺得事有蹊蹺,帶著他們去找村裡最年長的七叔公。
七叔公今年九十多了,是村裡唯一讀過古書的人。聽了周正福的講述,他沉思良久,才緩緩開口:
“我們這個地方,古時候是流放犯人的蠻荒之地。聽說二百年前,有個會邪術的風水先生被流放到這裡,後來死在了張家老宅。張家人心善,不僅照顧他,還答應給他收屍,那風水先生臨終前,許下諾言,要保佑張家子孫七代富貴。但必須每年都有人送魂,於是張家選了你們周家作為送魂人。”
七叔公頓了頓,繼續說道:“但邪術之人,其諾必伴其咒。現在看來,我感覺這不是報恩,而是一個長達二百年的陰謀,恩將仇報。第七代了,恐怕是要收債的時候了。”
周正福聽得後背發涼:“七叔公,你是說,那風水先生要借屍還魂?”
“對,他要重生。”七叔公神色凝重,“張明遠是張家獨苗,若是被他得逞,風水先生就能重生在張家人身上,張明遠很可能就是目標。”
王麗春嚇得直拍胸口:“媽呀,這麼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