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壯膽,他們晚上把屋裡所有的燈都開著,早早鎖好門,兩人擠在一個屋裡睡。然而,那些聲響並沒有消失,隻是變了花樣。有時是房頂上傳來彈珠跳動的聲音,有時是穀倉裡糧食被翻動的沙沙聲,最嚇人的一次,是秀蘭清晰地聽到灶房碗櫃的門被一扇一扇輕輕拉開的聲音,啪,啪,啪……間隔均勻。
他們不敢去看,蒙著頭直到天亮。第二天檢查,碗櫃門果然都開著一條縫。
夫妻倆被折磨得日漸憔悴,眼窩深陷。李堂忠脾氣變得暴躁,常為一點小事對秀蘭發火。秀蘭則以淚洗麵,村裡人見了他們都繞著走,生怕沾上晦氣。
一天下午,李堂忠獨自在坡地補種豆子,想著這些天的窩囊事,心裡憋悶,對著那塊埋磚墳的地方狠狠踹了幾腳,罵道:“纏著老子算什麼本事!有種你出來!”
當晚,怪事升級了。睡到半夜,李堂忠感覺有冰冷的東西滴在臉上,一滴,兩滴……他迷迷糊糊摸了一把,黏糊糊的,聞著有股腥味。他猛地睜眼,借著窗外月光,看見頭頂的房梁上,隱約滲出一片暗紅色的液體,正慢慢凝聚,往下滴落。他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推醒秀蘭,指著房梁:“血!房梁滴血了!”
秀蘭尖叫著點起油燈,燈光下,兩人看清了,那不是什麼血,而是一種暗紅色的渾濁粘液,腥臭撲鼻。秀蘭當場就軟了腳,李堂忠也手腳冰涼。
他們再不敢睡,裹著被子坐到天亮。第二天,李堂忠發現,不止房梁,連牆壁上也出現了那種粘液,東一塊西一塊,像是汗漬。
絕望中,秀蘭想起王半仙說那東西對坡地很在意。她拉著李堂忠:“當家的,咱去把那個磚墳徹底挖開看看!我倒要看看底下到底是個啥玩意!這麼折磨人!”
李堂忠也被逼急了:“對!挖開!是福是禍,給它個痛快!”
兩人拿了鐵鍬鋤頭,壯著膽子再次來到坡地。這次他們不顧一切,沿著之前發現的磚墓邊緣奮力挖掘。挖了將近一人深,整個磚砌墓穴完全暴露出來,長約兩米,寬一米多,頂部蓋著石板。石板接縫處,似乎有些新鮮的褐色痕跡。
李堂忠用鐵鍬撬開石板。一股混合著腐土和說不清道不明的陳舊氣息撲麵而來。兩人屏息朝裡望去——墓穴裡沒有棺材,更沒有屍骨。隻有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已經朽爛發黑的清朝式樣男女壽衣,平放在墓底。壽衣旁邊,散落著幾根細長的、已經鏽蝕不堪的鐵釘。在壽衣的胸口位置,放著一個褪色的布偶,布偶身上紮滿了細密的針,心口位置,赫然插著一根他們之前見過的、同樣鏽蝕的鐵釘。布偶旁邊,還有一小撮用紅布纏著的、乾枯的頭發。
秀蘭眼尖,指著那頭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那……那頭發……不會是我的吧……”
李堂忠也看清了,那紅布,分明是秀蘭去年丟的一塊頭巾的一角!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們瞬間明白了,這不是簡單的鬨鬼。這個空墳,這些邪門的布置,是有人針對他們家的詛咒!那所謂的“墓鬼”,很可能就是這些惡毒玩意引來的穢氣,或者乾脆就是人為製造的恐怖!
那些夜晚的聲響、死掉的雞、牆角的影子、房梁滲出的粘液……如果都是人為呢?是誰?為什麼要這樣處心積慮地嚇唬他們?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恐懼,但這恐懼裡,摻雜了更深的寒意——來自活人的惡意,遠比虛無縹緲的鬼魂更令人膽寒。
兩人又驚又怒,帶著那布偶和頭發,踉踉蹌蹌去找王半仙。王半仙一看這些東西,臉唰地白了,連退幾步:“好毒的咒!這是‘墓鬼借煞’,是要絕戶的!我、我道行淺,破不了,反而會引火燒身!你們趕緊走,另請高明吧!”
看著王半仙緊閉的大門,李堂忠和秀蘭心沉到穀底。最後,他們去信用社取了積蓄,湊足路費和謝禮,千裡迢迢從更遠的山裡請來一位據說很有道行的老道士。
老道士須發皆白,看了布偶和墳地,長歎一聲:“下咒之人,心腸歹毒,已與這邪術綁在一處。此咒怨力極深,貧道或可勉強一試,將其反噬回去,但此法凶險,一旦反噬,施咒者必遭其殃,且無法可解。你們可想清楚了?”
李堂忠想到這些日子受的折磨,想到差點家破人亡,把心一橫,紅著眼圈說:“道長,做吧!是他先不給我們活路的!”
法事在坡地悄悄進行。老道士擺開陣勢,念念有詞,最後將一道符紙連同那布偶一同焚毀。青煙升起時,突然打了個旋,直撲村子的方向而去。老道士臉色凝重,對李堂忠夫婦說:“法事已成,怨力已返。你們……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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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村裡傳出消息,村長家開始不太平了。先是村長老婆逢人就說,晚上總聽見有人撓門,和當初李堂忠家一模一樣。接著,村長兒子好端端從炕上摔下來,斷了腿。沒多久,村長本人就變得瘋瘋癲癲,大白天胡言亂語,說有什麼東西跟著他,眼睛直勾勾地瞪著空處,和之前李堂忠夢遊時的樣子如出一轍。去城裡醫院也瞧不出毛病。折騰了不到兩個月,一向身體硬朗的村長,就在一個夜裡咽了氣,死時眼睛瞪得溜圓,滿臉驚恐。
直到這時,李堂忠和秀蘭才恍然大悟。村長當初說什麼“清朝外鄉人的磚墳”,全是假的!他就是那個下咒的人!他清楚墳裡是什麼,所以才說得那麼輕描淡寫,哄他們簡單填上,免得他們深究,發現他布下的邪物。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害他們?李堂忠和秀蘭想破了頭,也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過村長。是因為坡地邊界那點陳年舊怨?還是嫉妒他們家去年收成稍好了點?或者,根本沒什麼像樣的理由,隻是藏在人心深處的惡,偶然找到了發作的借口?
他們不敢問,更不敢聲張。隻是默默地把坡地徹底荒廢了,再也不過去。
村西頭的坡地依舊荒著,野草長得比人還高。隻有夜深時,野狗在那裡徘徊,發出嗚咽般的低吠。
於是,關於磚墳坡的怪談,又多了一個。隻是這次,沒人說得清,那索命的究竟是墳裡的舊鬼,反噬的詛咒,還是村長心裡那頭見不得光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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