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兒!”我死死拉住她。
但她不管不顧,拖著我就往門口走。她的力氣大得超乎尋常,我幾乎是被她拖著到了門邊。她伸手,擰開了門鎖。
門外,不是我們熟悉的樓道。
那是一條我從沒見過的巷子。極其狹窄,兩邊是斑駁得看不清原本顏色的高牆,牆頭長滿了枯黃的亂草。路是坑窪不平的土路,沒有路燈,隻有無儘的、粘稠的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李麗手中那盞燈籠發出的、綠油油的光。這光隻能照亮腳下很小一圈,光圈之外,是深不見底的墨黑。
空氣又濕又冷,腐臭味在這裡濃得化不開,還夾雜著塵土和黴菌的氣息。
“這……這是哪兒?”我頭皮發麻,牙齒打顫。
李麗不回答,隻是掛著那詭異的笑,提著燈籠,一步一步往巷子深處走去。她的拖鞋踩在土路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死寂的環境裡格外刺耳。
我回頭,家門已經不見了,身後同樣是望不到頭的黑暗巷子。我彆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她。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我緊緊抓著李麗冰涼的手臂,生怕跟丟這唯一的光源。
巷子似乎沒有儘頭,隻有曲折和岔路。李麗卻走得很堅定,從不猶豫。兩旁的牆壁越來越高,給人一種被活埋的壓迫感。牆上偶爾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塗鴉,像是某種抽象的符咒,又像是孩童的胡亂劃痕,但在綠光下,都顯得猙獰可怖。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我們的腳步聲,和我的心跳聲。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隱約出現一個模糊的白影。我心臟狂跳,握緊了李麗的手。
走近了些,才看清那是什麼。那是一個“人”,背對著我們,蹲在牆角,身體一聳一聳,好像在咀嚼什麼東西。他穿著白色的、類似病號服的衣服,但已經臟得看不出本色。
李麗仿佛沒看見,徑直從他身邊走過。燈籠的光掃過那人。
就在光線掠過他身體的瞬間,我看清了他正在“吃”的東西——那是一團黏糊糊、暗紅色的東西,上麵似乎還連著白色的筋膜。是內臟!而他腳邊,散落著一些類似腸子的條狀物,拖得老長。
更讓我魂飛魄散的是,我看到他的側麵,他的腹部是敞開的!沒有皮膚,沒有肌肉,就是一個巨大的空洞,裡麵的臟器寥寥無幾,剩下的空蕩蕩的,隻有幾截斷掉的腸子耷拉在外麵,隨著他咀嚼的動作微微晃動。透過肋骨的縫隙,甚至能看到他身後斑駁的牆壁!
我胃裡一陣痙攣,差點吐出來。強烈的視覺衝擊和惡臭讓我幾乎暈厥。
那“東西”似乎察覺到了光線,停止咀嚼,極其緩慢地、一格一格地轉過頭來。
我不能看他的臉!絕對不能!腦子裡有個聲音在尖叫。
我猛地低下頭,死死盯著李麗的腳後跟,強迫自己不去看。我能感覺到,一道冰冷的、沒有任何生氣的視線,落在了我的後頸上。
李麗依舊無知無覺地往前走,步伐甚至沒有一絲紊亂。
我們經過了那個“東西”。那視線如跗骨之蛆,一直跟著我,直到拐過一個彎,才消失。
我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雙腿發軟。這條路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又走了一段,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兩邊的牆壁上,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人影”。他們有的嵌在牆裡,隻露出半個身子;有的倒掛在牆頭,像風乾的臘肉;有的則像第一個那樣,蹲在地上,做著各種詭異莫名的動作——掏挖著牆壁,或者徒勞地抓撓著地麵。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身體或多或少都有殘缺,尤其是腹部,幾乎都是空洞洞的,露出缺失的內臟和拖曳的腸子。燈籠的綠光掃過,他們就會暫時停止動作,齊刷刷地“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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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聲音。沒有慘叫,沒有哭泣。隻有一片死寂,和那些空洞眼神的注視。
我快要崩潰了。我明白了,這是一條“鬼路”,一條由無數殘缺不全的亡魂組成的黃泉路!而這盞該死的燈籠,就是引路的“冥燈”!李麗被它控製了,成了提燈人!
我必須阻止她!必須離開這裡!
我再次嘗試去搶燈籠,用儘全身力氣。這次,李麗猛地轉過頭,那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臉上的笑容變得極其怨毒。她另一隻手抬起來,指甲不知何時變得又長又黑,像爪子一樣向我抓來!
我嚇得鬆開了手。她恢複成那副麻木的樣子,繼續前行。
絕望像冰水一樣淹沒了我。我隻能行屍走肉般跟著。
就在我感覺自己也要被這無儘的黑暗和恐怖同化時,前方似乎出現了一點不一樣的光。很微弱,是正常的、昏黃色的光。
李麗的腳步加快了。
我們朝著那點光走去。越來越近,我看清了,那是一個路口,外麵是……正常的街道!是我們小區外麵的那條街!甚至能看到遠處飛馳而過的車燈!
希望瞬間燃起!我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李麗提著燈籠,走到了路口邊緣,停了下來。她不再往前走,隻是站在那裡,麵朝著外麵的世界,臉上的詭異笑容消失了,又變回了徹底的麻木。
我顧不上多想,一把拉住她,猛地跨出了那條詭異的巷子!
就在我們雙腳踩上堅實柏油路的瞬間,身後那股陰冷腐臭的氣息驟然消失。我回頭,哪裡還有什麼巷子?身後就是一堵普普通通的、貼滿小廣告的圍牆。我們剛才,就好像是從牆裡穿出來的一樣。
夜風吹來,帶著夏夜特有的溫熱和汽車尾氣的味道,此刻卻讓我感到無比親切。我貪婪地呼吸著,有種重獲新生的虛脫感。
再看李麗,她手裡的燈籠不見了。她身體一軟,暈倒在我懷裡。
“麗麗!麗麗!”我拍著她的臉。
她悠悠轉醒,眼神恢複了清明,但充滿了迷茫和恐懼:“老公……我們……我們怎麼在這兒?我……我做了個好可怕的夢……”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半夜醒來,想到玄關拿水喝,然後就好像失去了意識。
我緊緊抱著她,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不敢告訴她“夢”裡的內容。
我們互相攙扶著,幾乎是逃回了家。鎖上門,檢查了好幾遍,又打開所有的燈,坐在客廳沙發上,直到天亮。
之後幾天,我們都請了假,不敢晚上獨自出門。那盞燈籠再也沒有出現。我們偷偷去物業查了監控,那天晚上,監控顯示我們倆確實行為古怪地走出了樓道,在圍牆邊站了一會兒,然後又互相攙扶著回來,中間有一段,監控畫麵出現了幾分鐘的雪花點。至於那條詭異的巷子,仿佛從未存在過。
生活似乎恢複了正常。但有些東西改變了。我和李麗變得沉默,晚上必須開著夜燈才能入睡。我們都絕口不提那晚的事,那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禁忌。玄關那裡,我們再也沒放過任何裝飾品。
隻是偶爾,在深夜,當我被噩夢驚醒,似乎還能隱約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內臟腐爛的腥臭味,從窗外飄來。我會立刻屏住呼吸,直到那幻覺消失。
而我們這座城市,成百上千萬人安然入睡的夜裡,那些關於誤入歧途、關於提燈引路人的都市怪談,或許,又悄悄多了一個誰也不敢深究的版本。那條吞噬內臟的鬼途,也許正靜靜潛伏在某個角落,等待著下一個點亮燈籠的倒黴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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