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舊麻將是王強撿回來的,他說能帶來好運。
“你他媽又從哪個垃圾堆撿回來的破爛?”李麗皺著眉頭,看著丈夫王強把一副臟兮兮的麻將盒放在客廳唯一的空桌上。那桌子油膩膩的,平時都放吃剩的外賣盒。
王強沒理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開。裡麵是一副骨質的麻將,手感溫潤,但顏色發黃,邊緣有些磨損,刻痕裡嵌著深色的汙垢,聞起來有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陳舊氣味,像是混合了灰塵、舊木頭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黴味。
“你懂個屁,”王強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樓下老張扔的,他搬走了。這可是老東西,說不定是古董,能轉運的!”
“轉運?就你?”李麗嗤笑一聲,把手裡的廉價啤酒罐捏得哢哢響,“輸了幾個月工資了?還做夢轉運?我看是招晦氣!”她身材早已走樣,穿著褪色的睡衣,頭發油膩地貼在頭皮上。
王強最近手氣背到家了,打麻將十打九輸,欠了一屁股債。他摩挲著那些冰冷的牌,眼神有點狂熱:“婦人之見!我告訴你,這牌手感不一樣,摸著就舒服!今晚老子就要用它們翻本!”
“翻你媽的本!”李麗罵罵咧咧,“有錢打牌沒錢交電費?再不交電費,下個月咱倆就點蠟燭過日子吧!”她走過去,想抓起一把麻將看看,手指剛碰到一顆“發”字牌,突然像被針紮了一下,猛地縮回手。
“什麼玩意兒?”她嘀咕一句,看著指尖,沒什麼痕跡,但剛才那一下冰涼的觸感很真切。
王強沒注意她的異常,興奮地擺弄著牌:“你看這刻工,這材質,絕對是好東西!晚上老劉他們來,讓他們開開眼!”
“誰來?這破家誰還來?”李麗沒好氣地說。
“就在樓下棋牌室,我說用新牌,他們都想見識見識。”王強說著,把麻將仔細地碼放回盒子。
那天晚上,王強果然很晚才回來,但不一樣的是,他臉上泛著紅光,手裡拎著一袋熟食和幾瓶好酒。
“媽的!真神了!”他一進門就嚷嚷,把酒菜放在桌上,“贏了!贏了不少!”
李麗將信將疑地湊過來:“真贏了?多少?”
王強伸出三根手指,得意地晃了晃。
“三百?”
“三千!”王強壓低聲音,難掩興奮,“手氣順得不得了!要什麼來什麼,清一色、杠上開花!老劉他們臉都綠了!這牌,絕對有說法!”
李麗看著那副舊麻將,心裡那點不舒服暫時被錢的喜悅衝淡了。她接過錢,數了數,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模樣:“算你走了回狗屎運。”
接下來的日子,王強幾乎天天晚上出去打牌,而且幾乎天天都能贏點錢回來。家裡的經濟狀況暫時緩解了,甚至換了台新電視。王強對那副麻將寶貝得不行,誰也不讓碰,每次打完牌回來,都會仔細地擦拭一遍,嘴裡還念念有詞。
李麗雖然高興有錢進賬,但心裡那點疑慮卻沒散。她發現王強變了,不隻是手氣變了。他眼神變得特彆亮,有時候甚至有點瘮人,盯著麻將牌的時候,像盯著什麼寶貝。而且,他越來越瘦,眼眶深陷,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更怪的是,她總覺得家裡有點不對勁。
大概是王強開始贏錢後的一個星期左右。一天深夜,李麗被一陣聲音吵醒,像是……洗牌的聲音?
她推了推身邊的王強,床另一邊是空的。
她心裡罵了一句,又去打牌了?她摸索著起床,想去客廳喝口水。推開臥室門,聲音更清晰了,就是從客廳傳來的。
昏暗的光線下,她看見王強一個人坐在那張油膩的桌子前。桌子上鋪著毯子,他正低著頭,專注地……洗牌。動作很慢,很輕柔,一顆一顆地摩挲,排列。那副舊麻將在他手下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王強?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不睡覺搞什麼鬼?”李麗睡意惺忪地問。
王強沒回頭,也沒停下動作,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嘴裡含糊地應了一聲:“……睡不著,摸摸牌。”
“神經病。”李麗懶得理他,喝了水就回房睡了。
之後幾天,類似的情況又發生了兩三次。李麗總是深夜被洗牌聲吵醒,每次都看到王強一個人坐在客廳,對著那副麻將摸摸索索。她開始覺得有點發毛了。
一天下午,王強出門去買煙,李麗鬼使神差地走到桌前,打開了那個麻將盒。那股陳舊的氣味更濃了。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想去摸一顆牌。和第一次一樣,指尖傳來刺骨的冰涼,她猛地縮手。她定睛看去,那些牌靜靜地躺著,上麵的刻痕裡的汙垢,在光線下發暗。
她心裡咯噔一下,覺得這牌邪門。晚上王強回來,她試著說:“強子,這牌……我總覺得不太對勁,要不彆用了?”
王強立刻瞪起眼:“放屁!不用這牌我用什麼?你知道我靠它贏了多少錢嗎?你少觸我黴頭!”
“不是,我總覺得這牌……有點臟。”李麗不敢說感覺有鬼,隻好委婉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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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臟?老子天天擦!”王強不耐煩地擺手,“你懂什麼,這是牌運!牌有牌運的!這牌運正旺著呢!”
李麗不敢再多說。王強現在脾氣越來越暴躁,贏了錢也沒給家裡帶來多少安寧,兩人吵架比過去還凶。
又過了幾天,一個周末的晚上,王強說要去通宵牌局。李麗一個人在家看電視,看著看著睡著了。半夜,她又聽到了那洗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