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明覺得,自從三天前看到那隻黑貓盯著自己開始,他就要倒大黴了。
那天晚上他加完班,拖著快散架的身子走回那個位於城市邊緣的老舊小區。路燈壞了好幾盞,光線明明滅滅,像垂死病人的呼吸。
就在他家樓下那棵半枯的老槐樹底下,他看見了它——一隻通體漆黑的貓,瘦得皮包骨頭,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不是普通的綠光,而是一種近乎琥珀色的黃,直勾勾地盯著他。
李子明當時心裡就咯噔一下,莫名地發毛。他向來不信這些,但那隻貓的眼神太邪門,不像動物,倒像藏著個什麼冰冷的東西在透過貓眼看他。
他壯著膽子跺腳嗬斥了一聲,黑貓沒動,依舊盯著他,甚至微微歪了歪頭,那姿態不像好奇,更像是一種審視。
李子明後背有點發涼,繞開它快步上了樓。開門進屋時,他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樓下,那棵老槐樹下空空如也,黑貓不見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媽的,自己嚇自己。”他啐了一口,用力關上門,試圖把那股不自在關在外麵。
老婆王雪瑩還沒睡,穿著件睡裙窩在沙發裡看電視,綜藝節目的喧鬨聲填滿了狹小的客廳。她頭也沒回:“小雞巴,還知道回來?看看幾點了!飯在鍋裡,自己熱。”
李子明沒心思吃飯,一屁股癱在沙發上,點了根煙。“剛才在樓下看見隻黑貓,真他媽晦氣。”
王雪瑩這才扭過頭,她年輕時還算有幾分姿色,現在被生活熬得眼角爬滿了細紋,嘴唇薄薄的,顯得有些刻薄。“黑貓?哪兒呢?踹它不就完了?瞧你那點膽子,跟個娘們似的。”她語氣帶著慣有的嘲弄。
“你懂個屁!”李子明煩躁地吐個煙圈,“那貓眼神不對,看得人心裡發毛。”
“喲,還心裡發毛?我看你是腎虛吧?”王雪瑩嗤笑一聲,伸腳不輕不重地踢了他一下,“哎,這個月工資發了沒?我可跟你說,樓下張姐她男人又升職了,人家今天可是買了新金鐲子,晃得人眼暈。你看看你,啥時候能讓我也風光風光?”
李子明沒接話,悶頭抽煙。那隻黑貓琥珀色的眼睛總在他腦子裡晃。
他想起小時候聽老家老人說過,黑貓邪性,尤其是那種直勾勾看人的,多半是帶了不乾淨的東西,或者是來報喪的。他使勁搖搖頭,想把這種荒唐念頭甩出去。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個。
可接下來兩天,李子明總覺得不對勁。
先是上班路上,差點被一輛失控的自行車撞進機動車道,驚出他一身冷汗。接著是工作中,一個談了很久眼看要簽單的大客戶,突然毫無征兆地變了卦,讓他到手的獎金泡了湯。下班回家,發現鑰匙怎麼都捅不開門鎖,最後找來開鎖的,人家一看,說鎖芯被人用什麼東西堵過了,隻能暴力拆換,又花了一筆冤枉錢。
每一件都是小事,單獨看隻能算運氣不好,可湊在一起,再加上那隻黑貓的影子,李子明心裡那點不安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晚上睡覺,他開始做噩夢。夢裡總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裡盯著他,不遠不近,不管他怎麼跑都甩不掉。有時還會夢見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比如從高處墜落,或者被什麼東西追趕,醒來一身冷汗,心慌得厲害。
他把這些跟王雪瑩說,王雪瑩先是罵他神經病,後來被他念叨得煩了,也沒好氣:“你就是虧心事做多了,心裡有鬼!整天疑神疑鬼的,能不能有點出息?我看你就是不想辦法多掙錢,儘想這些沒用的!”
李子明張了張嘴,沒再吭聲。他能有什麼虧心事?無非是上班摸魚,偶爾占點小便宜,最多就是心裡偷偷罵罵老板和客戶。這世上誰不這樣?
然而,真正的恐懼,在第三天晚上降臨了。
那天李子明下班比平時稍早,天還沒完全黑透。他刻意繞開了樓下的老槐樹,從另一邊單元門進去。樓梯間的聲控燈壞了,他用力咳嗽幾聲,燈沒亮。他摸黑往上走,心裡罵著物業不作為。
走到二樓和三樓之間的轉角平台時,他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麼黏糊糊的東西。差點滑一跤。他穩住身子,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低頭看去。
地上是一小灘暗紅色的液體,還沒完全乾涸,被他踩了一腳,拉出惡心的絲。一股極淡的、若有若無的鐵鏽味鑽進鼻孔。
血?
李子明的心猛地一縮。誰把血弄這兒了?殺雞了?還是……
他不敢細想,趕緊在牆上蹭了蹭鞋底,逃也似的跑回家。一進門,他就衝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使勁衝洗鞋底。自來水衝刷著鞋底的紋路,帶下淡淡的紅色。
王雪瑩跟過來,靠在門框上:“乾嘛呢?一回來就折騰。”
“樓道裡有血。”李子明頭也不抬,聲音有些發緊。
“血?”王雪瑩愣了一下,隨即撇嘴,“估計是誰家買豬血不小心灑了吧?或者野貓叼來的死老鼠?看你那慫樣!”
李子明沒反駁,但他心裡清楚,那感覺不像動物的血,而且那量……他甩甩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