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廉價旅館的床上,窗外是陌生的城市噪音。
幾天了,我像個逃犯一樣躲在這裡,靠便利店的麵包和冷水過活。電視不敢多看,手機一直關著,恐懼像一層厚厚的油脂糊在皮膚上,洗不掉,擦不乾。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需要幫助,需要抓住點什麼真實的東西。
我本不打算求助母親的,不想她也陷入險地,但我最終無路可走了。
這個世界上,當自己陷入絕境的時,唯一能求助的有且隻有父母。
我顫抖著打開手機,忽略掉屏幕上可能來自“他”的未讀信息或電話,直接撥通了我老家的號碼。
接電話的是我媽。“喂?”她的聲音帶著慣常的絮叨和一點背景音裡的電視聲,平常得讓我瞬間哽咽。
“媽……”我一張口,眼淚就掉了下來,幾天來的恐懼和委屈決堤而出。
我語無倫次,顛三倒四地說著李強不對勁,說那些詭異的細節,說廢棄樓裡的屍體,說我的逃跑。我沒法說得太明白,邏輯混亂,但我媽聽出了我聲音裡瀕臨崩潰的恐懼。
她那邊沉默了很久,然後語氣變得異常嚴肅和鎮定:“閨女,你彆怕,待在原地,鎖好門,誰叫也彆開!我跟你爸馬上找人過去!你等著!”
她沒有問我是不是瘋了,沒有質疑我荒謬的敘述,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讓我稍微定了定神。
我媽是那種老一輩的農村婦女,信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說找人,我大概能猜到是找誰。
第二天下午,旅館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我透過貓眼,看到我媽焦急的臉,旁邊還站著一個穿著深色布褂、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髻的老太太,看上去七十多歲,乾瘦,臉上皺紋很深,但一雙眼睛異常銳利,隔著門板似乎都能感覺到她的審視。
我趕緊開門。我媽一把抱住我,眼淚直流:“我的兒啊,你怎麼瘦成這樣……”她身後的老太太沒說話,徑直走進房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每一個角落,最後落在我臉上。
“就是她?”老太太開口,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口音。
“是,陳婆婆,這就是我閨女,麻煩您給看看。”我媽趕緊說。
陳婆婆走到我麵前,離得很近,盯著我的眼睛,又湊近聞了聞,她的眉頭皺了起來。“身上沾了腥臊氣,不乾淨。你男人住的地方,帶我去。”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我看向我媽,我媽用力點頭:“聽陳婆婆的,閨女,我們必須回去一趟,把事情了了,不然你這輩子都安生不了。”
一種混合著恐懼和微弱希望的衝動湧上心頭。是啊,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那個東西還在我的家裡,用著我丈夫的殼子。我必須麵對它,為了我自己,也為了可能已經遇害的李強。
我們三人打了輛車,回到那個我曾經的家樓下。天色近黃昏,樓群投下長長的陰影。站在單元門口,我雙腿發軟,幾乎邁不動步子。
陳婆婆從隨身帶的布包裡掏出一個小布囊,倒出一點暗紅色的粉末,不由分說地抹在我和我媽的額頭、手心。“拿著,”她又遞給我一把看起來年代久遠、顏色暗沉的木劍,比水果刀長不了多少,卻異常沉重冰涼,“拿穩了,待會兒不管看到什麼,彆鬆手,朝著不對勁的地方捅。”
她自己則握著一串黑沉沉的、像是某種木頭刻成的珠子,嘴裡開始念念有詞,聲音低啞含混,聽不清內容。
樓道裡很安靜,隻有我們的腳步聲和我的心跳聲。走到我家門口,陳婆婆示意我開門。我的手抖得厲害,鑰匙對了好幾次才插進鎖孔。
門開了。
屋裡沒有開燈,光線昏暗。那個“李強”正坐在客廳沙發上,背對著我們,像是在看電視,但電視屏幕是黑的。聽到開門聲,他緩緩地轉過頭。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甚至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回來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和李強一模一樣,但那種平靜無波底下,透著冰冷的寒意。
陳婆婆跨前一步,擋在我身前,厲聲喝道:“孽畜!還不現形!”
“李強”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嘴角咧到一個人類不可能達到的弧度,眼睛裡開始泛起幽幽的綠光。“老東西,多管閒事。”
他突然動了,不是撲過來,而是像一道影子般滑向陳婆婆,速度快得驚人。陳婆婆反應極快,將手中的木串猛地向前一甩,珠子相互碰撞,發出並不響亮卻異常沉悶的聲音,像是敲在了一麵無形的鼓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