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閣在哪裡?
未大師又是誰?
關於這個問題,韓瑞香最有話語權。
猶記元宵那夜長街如晝,千坊百巷皆被燈火點亮。長安街上更是熱鬨非凡,兩側店鋪張燈結彩,鋪前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街上更是遊人如織——有以團扇遮麵提著蓮花、兔兒燈籠的姑娘小姐,有追逐嬉戲晃著糖葫蘆兒的孩童,有風度翩翩猜著燈謎的少年公子……
彼時,隨著人流往前走的韓瑞香一眼就瞧見了那個冷寂的身影,就安安靜靜的盤膝坐在一個矮案前。
那是怎樣一個人呢?
唔……簡簡單單的穿著一襲素色僧袍,麵容清秀,眉如遠山,額間一抹紅好似這冰天雪地裡燃起的一縷火焰,偏生清冷的氣質好似不食人間煙火。
韓瑞香就那樣癡愣愣朝著那個和尚走了過去,周遭的紛鬨嘈雜似乎都與她無關,天地間隻剩下她與他。
“你……不冷嗎?”她在他麵前站定,下意識地問。
雖然身下有個蒲團,可坐在這麼冷的地方……
僧人雙手合十,輕輕搖頭:“不冷。”
他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泉水叮咚,一滴一滴都清晰地落在她的心上。
韓瑞香沒說話,低頭去看他矮桌上的東西,那是一個個栩栩如生的手繪麵具。她隨手拾起邊上的那隻兔兒爺:“……你畫的?”
“是。”
“你……如何稱呼?”
“貧僧,若木。”
“若木大師。”韓瑞香柔著眉眼,吩咐身後的丫鬟付了那個兔兒爺的銀子,順便將自己一直抱著的火籠給遞了過去。
“這是……”僧人抬眸望向韓瑞香,他那細長的桃花眼裡隻倒映著她一個人的影子。
“天寒,小心著涼。”韓瑞香的聲音很輕,仿佛風一吹就飄走了。
若木垂下眸子,開始動手收拾矮桌上的麵具。
韓瑞香很驚訝,忙問怎麼不擺攤了?若木卻回:“姑娘若不急歸,且至寒舍飲一杯茶否?”
彼時,她是驚訝的猶疑的可最終沒敵過心中的心神意動。若木領她回去的地方不臨街,獨門獨院卻獨占一抹秋冬沒有的春色。
“那些……都是師父所植。”若木領著韓瑞香主仆去了二樓的一個雅間,這裡很安靜,許多雅間都是空著的。
“師父?”
“嗯。”若木沒有多說,示意韓瑞香可臨窗而坐,那裡才真真算得上是獨得一份好景色。
韓瑞香依言坐過去,花朵的清幽香氣沁入心脾,她略略垂眸望去,卻見窗簷邊至庭院中的燭火通明,與沿著牆壁爬上來的不知名的紅色花簇交相輝映。
韓瑞香正發著呆,便聽見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請。”
若木將剛剛沏好的茶遞至韓瑞香麵前,隨後安安靜靜的坐在她的對麵飲茶。
韓瑞香輕輕的抿了一口熱茶,嫋嫋茶香中若木身上的那種佛門清寂更添幾分,可相伴相隨的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魅惑。
韓瑞香在心中輕輕喟歎了一聲,她生在京城長在京城,這十數載裡,從不知曉還有一個去處,大隱隱於市,頗有一副拋卻紅塵、歲月靜好之感。
那一夜,她其實留的不久,隻是喝了一杯茶的功夫,甚至沒說上幾句話,臨走時,她忽然想問:長安街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為何獨獨邀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