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掃過人群,尤其在幾個年輕婦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嘿嘿冷笑兩聲,這才晃著膀子走開。
沒有住處分配,沒有食物供給,隻有赤裸裸的驅趕和威脅。
楚驍麵無表情,率先走向王把頭指的那排窩棚。
棚內陰暗潮濕,彌漫著濃重的汗臭、黴味和尿騷氣。
地上鋪著些潮濕發黴的乾草,勉強能躺人。
幾十個流民擠在狹小的空間裡,如同沙丁魚罐頭。
楊伯咳嗽著,艱難地找了個角落坐下。李寡婦抱著鐵蛋,縮在更深處。
阿狗則像隻警惕的小獸,緊緊挨著楚驍。
夜晚降臨,鷹揚堡如同沉入冰海。
寒風呼嘯著穿過營地的縫隙,發出鬼哭般的尖嘯。
窩棚裡冰冷刺骨,潮濕的寒氣仿佛能鑽進骨頭縫裡。
饑餓如同最惡毒的蟲子,啃噬著每個人的腸胃。
沒有食物送來。
顯然,苦役營的口糧,需要自己去“掙”。
楚驍靠坐在冰冷的木柱上,閉目調息。
肋下的疼痛在寒冷中更加清晰,精神世界的裂穀帶來的眩暈感也陣陣襲來。
他強迫自己集中意誌,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穩住一葉扁舟。
腦海中,玉佩那灰暗的方框界麵如同蒙塵的古鏡,靜靜懸浮。
【開啟所需:???】那冰冷的問號,如同深淵凝視著他的眼睛。
精神力的恢複極其緩慢,每一次嘗試凝聚意念探查玉佩,都如同在布滿碎玻璃的懸崖邊行走,帶來劇烈的頭痛和更深的疲憊。
他隻能暫時放棄。
次日,天還未亮透,刺耳的銅鑼聲就在營地中央炸響!
“起來!都他媽給老子起來!乾活了!”王把頭粗嘎的吼叫聲如同破鑼,在寒風中回蕩。
人群被驅趕著,如同牲口般聚集到營地前的空地上。
王把頭叉著腰,身後跟著幾個同樣凶神惡煞的幫閒,手裡拿著皮鞭和棍棒。
“你!你!還有你們幾個!”王把頭的木棍毫不客氣地點著楚驍、楊伯、王老蔫等幾個看起來還算有點力氣的男人,“去東牆根!把那堆塌下來的條石給老子搬走!運到北邊豁口去!天黑前搬不完,彆想吃飯!”
他又指向阿狗和幾個半大孩子:“小崽子們!去柴房!劈柴!把水缸給老子挑滿!敢偷懶,皮鞭伺候!”
最後,他掃了一眼李寡婦等幾個婦人,嘿嘿一笑:“娘們兒!去後廚!幫著洗菜燒火!手腳都給老子洗乾淨點!”
任務分配完畢,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楚驍被分到了最苦最累的搬運條石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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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條石每塊都重達數百斤,因年久失修從城牆上塌落下來,凍在泥地裡,需要先用鐵釺撬鬆,再用粗繩捆綁,靠人力拖拽搬運到數百米外的城牆豁口處。
寒風如刀,凍土堅硬如鐵,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楚驍沉默地拿起一根沉重的鐵釺。
肋下的舊傷和肩頭的刀口在發力時傳來鑽心的劇痛,讓他額頭瞬間滲出冷汗。
精神上的疲憊更是如同沉重的枷鎖,拖慢了他的動作。
他咬緊牙關,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將鐵釺狠狠楔入條石與凍土的縫隙中。
“嘿喲!使勁!”旁邊的流民喊著號子,一起用力撬動。
就在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喲!這不是新來的那位‘楚爺’嗎?聽說在河穀那邊,可是能生撕虎豹、刀劈閻王的主兒啊!怎麼?到了咱這鷹揚堡,就乾起這撬石頭的粗活了?”
楚驍抬眼看去。說話的是個穿著半舊皮甲、歪戴著氈帽的兵痞,約莫三十歲上下,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眼神輕佻,嘴角掛著譏諷的冷笑。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樣流裡流氣的同伴,抱著胳膊看熱鬨。
顯然,楚驍在河穀的事跡,不知怎麼傳到了堡裡,引來了這些本地兵痞的“關注”。
楚驍麵無表情,收回目光,繼續用力撬動條石。
他深知此刻的處境,逞一時之快隻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隱忍,是唯一的策略。
那刀疤臉見楚驍不搭理,感覺被輕視了,臉上掛不住,上前一步,一腳踢在楚驍正在撬動的條石上!
“媽的!聾了?老子跟你說話呢!”他惡狠狠地罵道,“裝什麼大瓣蒜?到了這地界,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懂不懂規矩?”
巨大的震動讓楚驍手中的鐵釺猛地一滑,差點脫手!
肋下的傷口被劇烈牽動,痛得他眼前一黑,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
“恩公!”不遠處正在費力拖拽繩索的阿狗看到這一幕,驚叫一聲,丟下繩子就衝了過來!
他瘦小的身體擋在楚驍和那刀疤臉之間,小臉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漲得通紅,聲音卻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你……你想乾什麼?!王把頭讓我們乾活!你……你憑什麼搗亂?!”
刀疤臉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崽子嚇了一跳,隨即惱羞成怒:“小兔崽子!滾開!這裡有你說話的份?!”說著,揚起巴掌就要扇過去!
“軍爺息怒!軍爺息怒!”楊伯也踉蹌著跑過來,擋在阿狗身前,對著刀疤臉連連作揖,臉上堆滿了卑微的討好笑容,“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彆跟他一般見識!這石頭……這石頭我們馬上搬!馬上搬!”他一邊說,一邊用力去拉阿狗。
阿狗卻倔強地掙開楊伯的手,眼睛死死盯著刀疤臉,大聲道:“王把頭說了!天黑前搬不完石頭,我們都沒飯吃!你耽誤我們乾活,就是耽誤王把頭的差事!王把頭怪罪下來,你擔得起嗎?!”
他這話聲音不小,周圍乾活的流民都聽到了,紛紛停下動作看過來。
連遠處監工的幫閒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刀疤臉被阿狗這一頂,又聽到他抬出王把頭,頓時有些氣短。
王把頭雖然隻是個管苦役的,但在這底層營地裡也算是個小頭目,而且據說跟上麵某個軍官沾點親。
他一個小兵痞,還真不敢明著跟王把頭對著乾。
“你……你個小崽子!牙尖嘴利!”刀疤臉指著阿狗,氣得臉色發青,卻又不敢真動手打人,尤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他身後的同伴也拉了拉他,示意他彆惹事。
“哼!算你們走運!”刀疤臉最終悻悻地放下手,惡狠狠地瞪了楚驍和阿狗一眼,“給老子等著!有你們好看的時候!”說完,帶著兩個同伴罵罵咧咧地走了。
一場風波暫時平息。
阿狗這才鬆了口氣,趕緊轉身扶住楚驍,擔憂地問:“恩公!您沒事吧?”
楚驍看著阿狗那張因為緊張和激動而微微發紅的小臉,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暖意。
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沒事。去乾活吧。”
他重新握緊鐵釺,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
肋下的劇痛依舊,精神的疲憊如同潮水。
但看著阿狗那瘦小卻異常堅定的背影,楚驍心中那冰冷的堅冰,似乎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鷹揚堡的日子,才剛剛開始。這冰冷的軍營,如同一個巨大的熔爐,殘酷地錘煉著每一個人。
而他,需要在這熔爐中,找到活下去,甚至……重新站起來的契機。
玉佩在胸口傳來微弱的溫熱,那灰暗的方框界麵在意識深處靜靜懸浮,如同一個沉默的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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