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郡城的春日,陽光明媚,市集喧囂。
然而,一股陰冷的暗流卻在街巷間悄然湧動,如同無聲的瘟疫,侵蝕著人心。
“初曉穀,吃人窟,白骨築牆鬼織布!”
“初曉穀,吃人窟,白骨築牆鬼織布!”
稚嫩的童音,帶著一種天真無邪的殘忍,在街角、巷尾、學堂門口反複響起。
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手裡攥著不知誰給的幾枚銅錢,蹦跳著,嬉笑著,一遍又一遍地唱著這首新學的、調子詭異的童謠。
歌詞簡單!直白!卻……字字誅心!
“吃人窟”?!
“白骨築牆”?!
“鬼織布”?!
每一個詞,都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過往行人的耳膜!
刺入那些本就對初曉穀心存疑慮、或是在司徒家、夏侯家盤剝下艱難求生的流民、小販、工匠的心頭!
“這……這唱的什麼鬼東西?”一個賣菜的老農皺緊了眉頭,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不安。
“噓!小聲點!”旁邊一個賣雜貨的攤主壓低聲音,眼神閃爍,“聽說了嗎?初曉穀那邊……邪門得很!那城牆……灰撲撲的……硬得跟骨頭似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用……人骨……”
“還有那布!”一個婦人挎著籃子,臉上帶著驚恐,“織得那麼快!那麼便宜!不是鬼……是什麼?人……哪有那本事?”
“是啊!聽說……進去的人……都……都出不來了!成了……成了牆裡的鬼!”另一個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我那遠房表侄……前陣子……就……就投奔過去了……現在……音信全無啊!”
恐懼!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瞬間在人群中爆燃!流言蜚語如同長了翅膀的毒蟲,在陽光下瘋狂滋生、蔓延!
初曉穀那灰褐色的水泥城牆,在人們口中變成了用人骨和怨靈澆築的“白骨牆”!那日夜轟鳴的水力織機,成了吞噬人命的“鬼織機”!
那廉價優質的布匹和農具,成了用血肉和靈魂換來的“鬼物”!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從郡城蔓延到周邊村鎮!
那些原本被初曉穀的“工分券”、“低租地”吸引,蠢蠢欲動的流民和佃戶,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
腳步遲疑了!眼神充滿了恐懼和退縮!
…………
初曉穀。
穀口甕城。
清晨的陽光灑在灰褐色的水泥城牆上,反射出堅硬、冰冷的光澤。
然而,今日的穀口,氣氛卻異常凝重。
往日裡絡繹不絕、前來投奔或交易的零星流民和商販,今日……寥寥無幾!
僅有的幾個,也是神色倉惶,眼神躲閃,遠遠地徘徊在關外,不敢靠近。
“怎麼回事?”趙鐵柱站在城頭,眉頭緊鎖,看著關外那幾個畏畏縮縮的身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異樣的……排斥和恐懼。
“趙頭!不好了!”一名負責巡邏的什長急匆匆跑上城頭,臉色難看,“關外……關外有人在傳……傳……傳童謠!”
“童謠?什麼童謠?”趙鐵柱心中一凜。
什長咽了口唾沫,艱難地複述道:“初曉穀……吃人窟……白骨築牆……鬼織布……”
“什麼?!”趙鐵柱瞳孔驟然收縮!一股怒火瞬間衝上頭頂!
“放屁!誰他媽造的謠?!老子撕了他的嘴!”
“不知道啊!”什長哭喪著臉,“都在傳!郡城……還有附近的村子……連……連小孩都在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還說……進去的人……都被……被砌進牆裡了……織布機……是用……用死人骨頭……驅動的……”
“混賬——!!!”趙鐵柱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垛口上!
堅硬的城磚發出沉悶的呻吟!他氣得渾身發抖!
這惡毒的謠言!簡直是要斷初曉穀的根!絕他們的生路!
…………
石堡頂層。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楚驍靠在躺椅上,臉色灰白。
阿狗站在一旁,小臉煞白,嘴唇緊抿,將外麵聽到的童謠和流言,一字不落地複述出來。
每說一個字,楚驍肋下的空腔就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一次!
精神裂穀的嗡鳴如同億萬隻毒蜂瘋狂肆虐!
玉佩那冰冷的死寂腐朽氣息如同附骨之蛆,瘋狂侵蝕著他殘存的意誌!
“吃人窟……白骨牆……鬼織布……”楚驍的聲音嘶啞微弱,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
他緩緩抬起頭,深陷的眼眸透過窗戶,望向穀外那片看似平靜、卻暗流洶湧的天地。
嘴角,那抹冰冷、疲憊、卻帶著一絲……塵埃落定般……慘淡笑意的弧度……再次浮現。
“毒牙……司徒……夏侯……”楚驍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銳利,“好……手段……”
這……不是簡單的謠言!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輿論戰!心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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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惡毒的語言!最恐怖的異象!
攻擊初曉穀的根基——人心!攻擊他們賴以生存的……技術象征——水泥牆和水力織機!
其目的……就是要徹底斷絕流民投奔之路!瓦解穀內人心!將他們……徹底孤立!困死!
“恩公!怎麼辦?!”阿狗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憤怒,“外麵……外麵的人都信了!沒人敢來了!穀裡……穀裡也有人……在偷偷議論……人心……不穩了!”
“慌……什麼……”楚驍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謠言……止於……智者……”
“更止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