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穀的寒冬,風雪如刀。
石堡最深處的密室卻如同蒸籠,爐火熊熊,映照著牆壁上巨大的北境輿圖。
楚驍裹著厚重的狼裘,靠在鋪滿獸皮的躺椅上,臉色在火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蠟黃。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肋下撕裂般的劇痛,玉佩那冰冷死寂的腐朽氣息如同跗骨之蛆,幽藍的霧氣絲絲縷縷從裂紋深處滲出,纏繞著他的胸口,帶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靈魂被凍結的劇痛。
他的目光,卻銳利如鷹隼,死死釘在石桌上攤開的一卷殘破不堪的古老皮卷上。
那是從梟胡王庭秘庫深處、用數十條人命換來的——九黎巫門核心秘典的殘頁!
皮卷邊緣焦黑卷曲,布滿蟲蛀和黴斑,上麵用暗紅色、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顏料,繪製著扭曲繁複的符文和模糊的山川圖案。
阿狗小心翼翼地用琉璃鑷子夾起一塊沾著特製藥水的棉布,輕輕擦拭著皮卷一角被汙垢覆蓋的區域。
商銘站在一旁,青布長袍上還帶著藥漬,後背的傷口隱隱作痛,眼神卻充滿了專注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
他手中拿著炭筆和堅韌的羊皮紙,隨時準備記錄。
“這裡……有東西!”阿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藥水浸潤處,汙垢褪去,露出一片極其細微、幾乎被歲月磨平的……刻痕!
不是符文!
而是……一種……極其規整的……線條!
如同……某種……地圖的……輪廓!
楚驍灰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眸深處卻驟然爆發出一點精光!
他極其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手,指向皮卷邊緣一處極其不起眼的、被刻意塗抹的汙跡:“刮……開……”
阿狗屏住呼吸,用最細的銀針,蘸著藥水,如同繡花般,極其小心地刮去那層汙垢。
嗡——!!!
就在汙垢被清除的刹那!
楚驍胸口的玉佩!毫無征兆地……猛地……一震!!!
玉佩核心那道猩紅的裂痕!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熔岩般刺目的……血紅色光芒!!!
一股狂暴的、冰冷的、充滿了貪婪吞噬意誌的排斥力!
如同決堤的冰河!狠狠衝擊著楚驍瀕臨崩潰的精神世界!
帶來一陣天崩地裂般的劇痛和眩暈!精神裂穀深處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呃啊——!!!”楚驍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鳴!
一大口帶著冰藍色結晶的淤血狂噴而出!
染紅了胸前的狼裘!
“恩公!”阿狗驚恐尖叫!
然而!就在這劇痛爆發的瞬間!
嗡——!!!
一道……由無數……極其微小、極其明亮、如同星辰般閃爍的……幽藍色光點……組成的……巨大光幕!
憑空出現在……密室中央的……半空中!
光幕之上!
沒有文字!沒有圖畫!
隻有……密密麻麻!排列整齊!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由“0”和“1”構成的……二進製……數字洪流!
000000000000......
冰冷的!純粹的!由最基礎邏輯構成的……數字序列!
無聲地流淌!
閃耀著!
散發著……一種……超越時空的……絕對理性……和……令人窒息的……神秘感!
“二進製……代碼?!”商銘瞳孔驟然收縮!
失聲驚呼!這……怎麼可能?!
“商先生!快!快破譯它!”阿狗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急迫!
商銘猛地撲到光幕前!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
瘋狂地捕捉著每一個跳動的“0”和“1”!他的大腦!
如同超頻運轉的計算機!手指在虛空中瘋狂劃動!
嘴唇無聲地翕動!
進行著超越極限的心算和解碼!
時間!仿佛凝固!隻有二進製洪流無聲流淌!
玉佩的血光瘋狂閃爍!楚驍壓抑的喘息如同破風箱!
終於!
光幕上的數字洪流……緩緩……停止……最終……定格!
商銘的身體猛地一晃!如同虛脫般後退一步!
臉色慘白如紙!汗水浸透了鬢角!
但眼中……卻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絲……洞穿千古的……明悟!
“破……破譯了……”商銘的聲音嘶啞顫抖,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疲憊和……難以言喻的……激動!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跨越時空的沉重:
“雙月……之門……”
“天門……山……”
他猛地轉身!手指重重地點在牆壁巨大的北境輿圖上
!一個位於雲夢澤西北、被標注為“絕地”、“瘴癘”的區域!
“天門山!雙月洞——!!!”
…………
半月後。天門山。
寒風在陡峭如刀削斧劈的黑色崖壁間淒厲呼嘯,卷起漫天雪粉。
山勢險惡,怪石嶙峋,終年不散的濃霧如同灰白色的巨蟒,纏繞著山腰,將一切都籠罩在死寂和神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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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精悍的小隊,如同壁虎般,在近乎垂直的冰壁上艱難攀爬。
楚驍被特製的軟轎固定,由四名最強壯的士兵抬著,阿狗和商銘緊隨其後,趙鐵柱和王錘子墊後。
每個人都裹著厚厚的白色偽裝服,臉上覆蓋著浸濕的棉布簡陋的防毒麵具),繩索相連,在狂風暴雪中沉默前行。
玉佩緊貼著楚驍的胸口,那布滿黑色裂紋的頑石,在接近天門山時,就變得異常“活躍”!
猩紅的裂痕持續閃爍著微光,幽藍的霧氣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出冰冷刺骨的腐朽死寂氣息,帶來陣陣深入骨髓的劇痛和眩暈!
它……在躁動!
在……排斥!
也在……隱隱地……指引!
“都頭!前麵!有……洞口!”最前方的斥候發出壓抑的驚呼!
眾人艱難地攀上一處背風的平台。隻見前方陡峭的崖壁上,濃霧被狂風吹開一絲縫隙!
露出了……一個……巨大的、如同被天神用巨斧劈開的……洞穴入口!
洞口呈完美的……橢圓形!
高逾十丈!邊緣光滑如鏡!
絕非天然形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洞口上方!
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巨大的、向內凹陷的……半圓形凹槽!
凹槽邊緣光滑!如同……兩輪……被硬生生……嵌入山體的……殘月!
雙月洞!
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
冰冷!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