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隻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劇烈的震動驟然加劇,然後猛地一滯!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仿佛金屬骨架徹底散架的轟隆巨響和一陣天旋地轉的翻滾,一切動靜戛然而止。
死寂。
隻有逃生艙內部零件短路發出的細微“劈啪”聲,以及某種液體泄漏的“滴答”聲。
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冷凍液的味道和一種陌生的、極其冰冷的、帶著微甜腥氣的空氣混合在一起,湧入莉娜的口鼻。
冷……刺骨的冷……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的寒冷。
莉娜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全身如同被碾過般劇痛,尤其是頭部,像是被重錘連續敲擊,嗡嗡作響。
她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隻能看到一片昏暗的光線,以及扭曲變形的艙內結構。
應急燈忽明忽滅,映照出艙壁上凝結的白色霜花。
她還活著……逃生艙似乎迫降了……但這是哪裡?
她掙紮著想要解開安全帶,卻發現卡扣在撞擊中變形,死死鎖住了。
嘗試調動體內的太初之光,卻感覺那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雖然龐大,卻難以引動,每一次嘗試都帶來經脈撕裂般的劇痛。
她太虛弱了,傷勢和透支遠比想象的嚴重。
“呃……”她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音在死寂的艙室內顯得格外清晰。
必須出去……留在損壞的逃生艙裡太危險了,可能會發生二次爆炸或者徹底被凍僵。
她用儘全身力氣,試圖用手掰開變形的卡扣。
指甲崩裂,鮮血滲出,但卡扣紋絲不動。
絕望再次湧上心頭。
難道曆經千辛萬苦逃出來,卻要憋屈地死在這個鐵棺材裡?
不!絕不!
一股倔強的火焰在她眼中燃起。她不再試圖強行破開卡扣,而是將意識沉入掌心那黯淡的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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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追求強大的能量輸出,而是將意念集中到最微觀的層麵,嘗試引導那一絲最本源的、代表著“存在”與“變化”的太初意念,如同最精細的手術刀,去感知卡扣內部機械結構的應力點和能量流動。
這是一種極其精妙的操作,需要對力量有入微的掌控。莉娜屏住呼吸,精神緊繃到了極點。汗水混合著血水從額頭滑落,在低溫下迅速凝結成冰珠。
終於,她“看”到了!
在卡扣內部一個極其細微的連接處,因為撞擊而產生了肉眼無法察覺的金屬疲勞裂紋!
就是這裡!
她將那一絲微弱的太初意念,化作一股極其凝聚的、帶著秩序瓦解和混沌滲透特性的振動頻率,如同超聲波般,精準地注入那道裂紋!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不可聞的脆響傳來!
那道裂紋在特定頻率的共振下,瞬間擴大!
哢嚓!
變形的卡扣應聲彈開!
成功了!莉娜心中一陣激動,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強烈的虛弱感。
她癱在座椅上,大口喘著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著肺部。
休息了片刻,她咬牙推開沉重的艙門。
一股遠比艙內更加凜冽的寒風瞬間灌入,吹得她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
她緊緊抓住門框,向外望去——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瞬間窒息。
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原。
天空是永恒的、壓抑的鉛灰色,看不到日月星辰,隻有緩慢飄落的、如同鋒利刀片般的堅硬雪粒。
大地被厚厚的、呈現出詭異幽藍色的冰層覆蓋,一直延伸到視野的儘頭。
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如同巨龍脊背般的冰川和冰山,在灰暗的天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
氣溫低得可怕,呼出的氣息瞬間變成冰晶,裸露的皮膚如同被無數根針紮刺。
這裡……是一個冰封星球?!
逃生艙斜插在一個巨大的冰裂縫邊緣,半截艙體埋在了雪堆裡,冒著嫋嫋青煙。周圍除了冰雪,空無一物,死寂得令人心慌。
那種衰敗和遺忘的氣息,比之前的廢棄星球更加濃烈,仿佛生命從未在此存在過。
莉娜的心沉到了穀底。在這種極端環境下,以她現在的狀態,能活多久?
疤臉他們又在哪裡?其他的逃生艙是否成功脫離了?
她必須儘快找到庇護所和補給。
她掙紮著爬出逃生艙,雙腳陷入及膝深的冰冷積雪中,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蔓延至全身,讓她忍不住劇烈顫抖。
她看了一眼嚴重損毀、顯然無法再啟動的逃生艙,裡麵除了一些凝固的血跡和破碎的零件,沒有任何有用的物資。
她隻能靠自己了。
將身上破損的衣服裹緊,莉娜深一腳淺一腳地開始在冰原上跋涉。
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虛弱的身體和惡劣的環境消耗著她所剩無幾的體力。
太初之光在體內緩慢運轉,勉強維持著她的核心體溫和生命體征,但修複傷勢的速度極其緩慢。
她必須找到一個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
走了不知多久,也許隻有幾百米,卻仿佛耗儘了所有的力氣。就在她視線開始模糊,幾乎要暈倒在雪地中時,她的目光忽然被遠處冰川腳下的一片異常起伏的陰影所吸引。
那不像自然的冰積物,更像是……建築的殘骸?
希望的火花再次燃起。莉娜咬緊牙關,朝著那個方向艱難前行。
靠近之後,她終於看清了。
那確實是建築的遺跡!
一些半埋在冰雪中的、由某種暗淡金屬和晶體構成的牆體結構和穹頂殘骸!
建築的風格……竟然與微光文明的遺跡有幾分相似,但更加古老、殘破,覆蓋著厚厚的冰層,仿佛被遺棄了無數歲月。
這裡怎麼會有微光文明的遺跡?難道這個冰封星球,也曾是光裔的殖民地或前哨站?
莉娜心中湧起巨大的疑問。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最大的一個半坍塌的穹頂建築入口。入口已經被冰雪封堵了大半,但依稀能看到內部深邃的黑暗。
她凝聚起一絲太初之光,在指尖形成一團微弱但穩定的光球,用作照明。然後,她用手扒開入口處的積雪,艱難地鑽了進去。
內部是一個廣闊的空間,比外麵看起來要大得多。
寒氣依舊逼人,但至少擋住了凜冽的寒風。
借著手上的光芒,莉娜看清了內部的景象——到處都是倒塌的立柱、破碎的儀器和凍結的廢棄物。
牆壁上覆蓋著厚厚的冰霜,但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與微光文明同源的壁畫和符文刻痕,隻是磨損極其嚴重。
這裡似乎是一個大型的公共大廳或者避難所。空氣中彌漫著陳腐和冰冷的氣息,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莉娜在大廳角落找到了一處相對完整、可以遮擋風雪的凹陷處。她癱坐在地上,感覺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空了。
體內的太初之光如同即將熄滅的炭火,隻能提供最基本的生命維持。傷勢、寒冷、饑餓、乾渴……種種負麵狀態如同潮水般湧來,吞噬著她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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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死在這裡嗎……
……像這座遺跡一樣……被遺忘在冰原中……
絕望的念頭再次浮現。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對麵牆壁上的一幅被冰霜覆蓋大半的壁畫。
那壁畫的內容……似乎描繪著一場慘烈的戰爭?
一方是散發著微光的戰士,另一方……是某種籠罩在陰影中的、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
壁畫的一角,還有一個熟悉的、由三個嵌套三角形構成的徽記——低語者的標誌!
莉娜的心臟猛地一跳!低語者曾經攻擊過這裡?!這場戰爭發生在什麼時候?為什麼這座遺跡會被遺棄在這冰封之地?
強烈的求知欲暫時壓倒了身體的痛苦。她掙紮著爬過去,用手掌的溫度和微弱的光亮,小心翼翼地融化壁畫上的冰霜,試圖看清更多的細節。
隨著冰霜融化,更多的畫麵顯現出來。
戰爭的場麵極其慘烈,微光戰士節節敗退。而在壁畫的中心,描繪著一個巨大的、如同泉眼般的結構,正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似乎是在進行某種……自毀?
泉眼周圍的空間都發生了扭曲!
那個泉眼……莉娜瞳孔收縮!那形態……與“源初之井”有幾分相似!難道這裡是另一口“井”的所在地?!因為戰爭而被摧毀、遺棄了?!
這個發現讓她心驚肉跳。如果這裡真的存在過另一口源初之井,那麼它是否還殘留著某種力量或者信息?
她強撐著身體,開始在大廳內仔細搜尋。
憑借太初之光對同源能量的微弱感應,她朝著能量殘留最集中的方向摸索過去。
終於,在大廳最深處的一麵牆壁下,她發現了一個被凍結的、類似控製台的裝置。
裝置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冰殼,但其中一個半球形的水晶接觸麵板似乎還保持著完整。
冥冥中仿佛有一種指引,莉娜鬼使神差地,將那隻帶著太初光痕的手掌,按在了冰冷的水晶麵板上。
就在接觸的瞬間——
異變發生了!
那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控製台,內部突然亮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仿佛風中殘燭般的乳白色光芒!
與此同時,莉娜掌心的太初光痕仿佛受到了召喚,自主地亮了起來,與那微弱的光芒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嗡……
一段極其模糊、斷斷續續的、仿佛跨越了無儘時空的意念信息,順著那光芒的鏈接,強行湧入莉娜近乎枯竭的意識!
……信息碎片1:“……‘霜寂之井’……失控……‘虛無低語’汙染……最終協議……啟動……”
……信息碎片2:“……封印……代價……所有守護者……與井同寂……”
……信息碎片3:“……後來者……警惕……陰影……從未遠離……‘鑰匙’……在……”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控製台的光芒徹底熄滅,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能量。
那水晶接觸麵板也“哢嚓”一聲,碎裂成了齏粉。
莉娜如遭雷擊,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剛才的信息灌輸雖然短暫,卻幾乎抽乾了她最後的精神力。
霜寂之井?虛無低語汙染?最終協議?封印?鑰匙?
一個個關鍵詞如同驚雷在她腦中炸響!
這裡果然曾有一口源初之井!
而且是因為被低語者汙染而被迫自毀封印的!
所有的守護者都與之同歸於儘了!而那把所謂的“鑰匙”……又是什麼?在哪裡?
低語者的陰影,果然無處不在,甚至早在萬古之前,就已經開始侵蝕光裔的根基!
這個發現讓她不寒而栗,同時也讓她心中燃起了更加熾烈的求生欲望!
她不能死在這裡!
她必須活下去,必須找到答案,必須警告可能還在某處堅守的同胞!
這股強烈的意誌,仿佛刺激了體內沉寂的太初之光。
那微弱的炭火,猛地跳動了一下,散發出更加溫暖的光芒,開始加速修複她受損的身體,抵禦外界的嚴寒。
她掙紮著站起身,目光變得更加堅定。她必須探索這個遺跡,尋找任何可能存在的補給、線索,或者……那把神秘的“鑰匙”!
然而,就在她準備向遺跡深處進發時——
哢嚓……哢嚓……
一陣細微的、仿佛冰層碎裂的聲音,從大廳另一端的黑暗通道中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伴隨著一種……緩慢而沉重的拖拽聲……
有什麼東西……被剛才的能量波動……驚醒了?!
莉娜瞬間汗毛倒豎,掌心的光痕警覺地亮起,映照出前方深邃的、仿佛蘊藏著無儘危險的黑暗。
新的威脅,已然降臨在這片被遺忘的冰封絕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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